翁仲將來喚仲雍,十年窗下少夫功。
從今不許為翰林,貶調江南作判通。
雍正這首詩,明係貶削運鬆官爵,由正途而退佐貳之班,降調微員,猶幸不追究妄奏欺君大罪。運鬆隻得隱姓埋名,授徒度日。因有這個原故,今日段玉無意說出情由,胤秘想到此事,皆因一言之誤,致累他如此艱難,問心深不自安,即時對段玉道:“我向在軍機處辦事,與令叔有一麵之交,你可先行回去通報,說我劉某毀了稅廠,即來拜候也。”段玉聞言大喜,放下愁懷,告辭先去,我且慢表。
再言胤秘見段玉去後,自與幕雪商量,說起葉振聲情勢橫行,立心不軌,膽敢私設稅廠,害國殃民,殊堪痛恨也。況已許了段玉報仇,不如趁早算清酒銀,我二人即去看看稅廠情形,再行設法燒毀,你道如何?”幕雪道:“甚有道理,就是這個主意可也。”說完忙到櫃台前,給清酒菜銀兩,二人舉步出了德和館望前而去,過了邵伯鎮,東至十字街口,二人即住了腳步。日清說道:“不知哪條路可去稅廠?”胤秘聞言道:“是嗬,可惜未曾細問段玉,如何是好?”幕雪道:“不妨,古雲:路在口邊,逢人即問,豈有不知?況此處係通衢大道,一定人多來往,不須心急也。”
二人正在言談,尚未講完,忽見有數人挑擔而來,言語嘈雜,不知所雲。忽聞一人言道:“原來上官橋稅廠,係葉公子私設,並非奉旨抽厘。”幕雪聞說連忙拱手上前問道:“兄台所言之上官橋,未知從哪條路去,遠近若何,伏祈指示,感領殊多。”那人又將日清上下一看,說道:“客官想是遠方來的,待我對你說明,那上官橋地方由甘泉縣管轄。由這條路直去,轉左而行,就是上官橋了。離此不過五裏之遙,因係水陸通津,往來大路,所以五方雜處,商賈齊來,竟成一大鎮頭,十分熱鬧,客官到此,往那裏一遊便知詳細了。”幕雪拱手答道:“如此多勞了。”說完,即與胤秘,依他所說直向前去,無心玩景,來至一個三叉路口,依了他轉左而行。忽然遠遠望見一條大橋,行人如蟻隊,熱鬧非常。幕雪想道:“此處必是上官橋了。”胤秘道:“行前便知,何用測度?”正言問,不知不覺來至橋頭,立一石碑,上寫著“上官橋”三個大字,橋下灣泊大小船隻,不計其數。過去便是一大市鎮,兩邊鋪戶牙排,百貨流通,無所不有,歌樓酒館,色色俱全,其稅廠就設在橋旁碼頭。
胤秘一見,登時發怒,隨即往市上大聲言道:“爾等眾百姓,須聽吾言,吾乃劉宇,向在劉墉軍機處辦事,因與同伴到此。聞得葉振聲在此私設稅廠,禍國殃民,為害不淺,況我專喜鋤強扶弱,好抱不平,今日特地到來燒他稅廠,以免商民受其所累。惟恐獨力難支,故此對你們說及,如係被他害過,若有膽量的,前來助我一臂之力,放火燒他。倘有天大事情,係我劉某一人擔當,保你等無事。”說完,即同往稅廠而來,假著問道:“貴廠係奉何官劄諭,有無委員督抽,因我帶有上等藥材百餘箱,欲行報驗,未知與揚州鈔關同例否?抑或另立新章辦理,請道其詳。”
斯時稅廠各人見他言語舉動,大是在行,且有許多貨物前來報稅。眾人十分喜歡,不敢怠慢於他,連忙道:“客官請坐,待我細言其故。緣此稅廠,係因兵部裏頭缺乏糧餉支放兵丁,所以兵部大人奏準當今天子,頒發開辦。現在半年有餘,俱係按月起解,稅銀入庫,以充兵響,因此與鈔關舊例不同。客官若係報稅,在此處更覺簡便,從中可以省儉些,須又不致耽延時日,阻誤行期。”胤秘聞言,大聲言道:“胡說,看你等蛇鼠同眠,奸謀狡計,隻能瞞得三歲孩童,焉能瞞得我劉某過?你們須好好照實直說,如若不然,我們即稟官究治,取你等之命。”各人聞言大怒,罵道:“你是何等樣人,敢在泰山頭上動土,莫非你不聞我家主人名麼?看你如此斯文,膽敢言三語四,莫不是遇了邪魔,抑或喪心病狂。你須快些走出去,饒你狗命,倘若再在此混帳,我們請家主出來,你有些不便。”胤秘與幕雪聞言,十分大怒,即時無名火起三千丈,大罵道:“你這狗頭,不知好歹,等我使些厲害你們見了,方知我劉某之手段也。”話罷連忙舉步向前,將廠內雜物推倒在地,幕雪即忙取出火來,將棚廠燒著,各百姓見此情形,料他有些腳力,連忙多取禾草,以助火威。稅廠各人見不是頭路,必然寡難敵眾,不如走回報知公子,再作道理。斯時乃十月天氣,又值北風大起,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