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樊世榮突然就接到北京這邊的電話,說是樊疏桐病發,他急得差點心髒病發作,偏偏昨夜暴雨,飛機被迫取消飛行。他一夜未睡,好在淩晨天氣好轉,他不顧醫生的勸阻執意登上專機直飛北京,到達樊疏桐下榻的酒店,確定樊疏桐還在昏睡後,他才遲疑著上樓,心情仍是難以自控地激動,阿斌當然認識樊世榮,很識趣地退出去了。劉秘書先去房間看了看,跟樊世榮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可以進去,樊世榮這才忐忑不安地走進房間。窗簾隻拉開了半邊,光線很暗,空氣中還殘留著嗆人的煙味,一定是這孩子昨夜抽煙所致。
但見樊疏桐蜷縮著睡在床上,眉頭微微蹙著,似乎昨夜的疼痛讓他在睡夢中仍擺脫不了那折磨,而樊世榮自認這折磨是他帶給兒子的,這麼多年了,每每想到兒子頭部的創傷他就不能釋懷,此刻看著兒子睡著的樣子,他禁不住潸然淚下。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幾次伸出手想撫摸兒子的臉,最後還是縮回了手。他不由想起兒子小時候,每次因為闖禍挨揍,晚上睡著的時候樊世榮就會到他房間察看他的傷痕,心裏不是不疼痛,他也想好好和兒子相處,可是這小子一次又一次的離經叛道總是讓父子間的隔閡越來越深,每次他拚命相拉近彼此的距離,結果往往適得其反。
樊世榮覺得他這輩子真是失敗,不僅婚姻失敗,對兒女的教育上更是一敗塗地,無論他在戰場上曾有過多麼大的功勳,可他終究會老,而且是已經老了,他最終還是要回歸家庭頤養天年,過往的顯赫隻能是屬於過往,慕然回首已是過眼煙雲。可是現在除了相濡以沫的老伴阿珍,沒有一個兒女在身邊,親生的也好,不是親生的也罷,都沒有把他當父親,就連從小最為疼愛的連波也視他為陌路,他究竟還擁有什麼?他已經到了風燭殘年,人生已經沒有什麼希冀了,糾結於心的隻有對自己所犯過錯的懺悔,問題是如果懺悔有用的話,這世上就不會有罪孽了。他犯下了多大的罪孽,隻有他自己清楚,都到了這把年紀了,還要麵臨如此殘酷的抉擇。
他以為可以將那個秘密帶進墳墓,孰料天不遂人願,還是被人知道了,而且還是自己的養子。其實連波孩子心底善良,如果不是三年前受到那樣的逼迫,他現在也不會以如此冷漠的姿態對待自己的父親。可是疏桐當時已經是那個樣子了,如果不讓連波退出,還指不定這小子會做出什麼更瘋狂的事情來,樊世榮以為連波多少會體諒他這個父親,因為他從小就懂得謙讓,知書達禮,不想三年前他讓是讓了,卻翻出了心底鬱積多年的怨恨……
三年前連波在機場用槍指著自己頭的場景樊世榮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手下部將的詳細彙報足以讓他心驚肉跳,表麵溫順內心執拗,這一點連波像極了他的母親任繆玉。對於這場婚姻,樊世榮並不怨連波對他的指責,他的確忽略了當時作為妻子的任繆玉,那個時候他日夜忙工作,夫妻之間溝通極少,加之性格迥異,夫妻處得跟上下級似的,夫妻間那種相濡以沫的感情一直難以建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