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還剩好多忠心沒表呢,他這就走了?樓似玉愣在原地,看著他的衣角卷過後院台階邊沿上的青苔,拐過一個屋角便消失不見。
這是信了還是沒信?也不給個準話。
腹誹兩句,她搖搖頭,撐著腰打算先回房間,眼前卻是一黑——方才下樓走得太急沒察覺,她這傷重的身子哪是能這麼折騰的?瞧瞧,報應來了。
輕吸一口氣,樓似玉站了一會兒才慢慢挪動步子,跟瞎子一般摸索著回去自個兒的房間,打坐調息。
“主子。”林梨花推門進來,本是想說采買食材之事,抬眼瞧見她那臉色,卻是嚇得朝床邊撲了過去,“您這怎麼還沒好哇?”
樓似玉閉著眼咬牙道:“我又不是神仙,傷這麼重,能馬上好嗎?”
“那我去給您找點東西來補補?”她琢磨了兩下,“鎮上最近來了不少小道士,雖然修為不高,但多吃幾個也能……”
話沒說完,林梨花瞧見自家主子突然睜開的金瞳,嚇得將後頭的話“咕嚕”一聲咽了回去。
“你當初怎麼答應我的,忘記了?”
她語氣不算嚴厲,但林梨花委實是驚了一跳,頭上冒出來的狐狸耳朵都耷拉了下去,小聲道:“一時嘴快,我也不是真的想那麼做,您別……別生氣。我答應過您之後,就再也沒吃小道士了!”
歎息一聲,樓似玉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林梨花是她從某個人手裏救下來的,初見之時她還不會化原形,毛色也雜亂,凶巴巴地跟人在岐鬥山腳下爭一具道士屍體,爭贏了就美滋滋地抱去旁邊打算吃。結果還沒下口,獬豸劍就橫到了她眼前。
她也是個膽子大的,還敢朝人齜牙,色厲內荏地喊:“何方豎子敢擾姑奶奶興致,還不快滾,當心等會姑奶奶沒吃飽,連你倆一塊兒吞了!”
那人是打算將她就地斬了的,可樓似玉覺得她身上殺孽不重,便攔了他的劍,打了她一腦袋的包,比她還凶地問:“知錯了嗎?”
林梨花抽抽搭搭地捂著腦門,抖著爪子將屍體往她麵前推了推,那眼神可憐得,還咽了咽唾沫。
“誰要搶你這個了?”樓似玉覺得好笑,將她拎起來揉了揉肚子,“你餓了也不該吃這個。”
“那吃什麼呀?”小狐狸委委屈屈地道,“沒人告訴我還有別的東西可以吃啊。”
樓似玉唏噓,頂著那人殺氣十足的眼神也將她抱起來,帶回掌燈客棧,給她喂菜,也給她喂肉。她也不知道自個兒當時是同情心作祟還是單純地想與那人作對,總之那時候的林梨花就答應過她,往後再也不吃人,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
像她如今這樣的傷勢,其實吃幾個人的確會有所助益,若再有一兩個得道的入肚,更是能立馬生龍活虎。但,樓似玉也答應了人,隻要心裏還有他,她就絕不會傷及無辜。
歎了口氣,她緩和麵色掃了一眼林梨花:“我又沒罵你,你哭什麼?”
不問還好,一問這小丫頭“哇”地一嗓子哭得更大聲,拽著她的衣角鼻涕都下來了:“我以為您生了氣,要把我扔出去了。”
嫌棄地收回自己的衣角,樓似玉拿了帕子捂在她的鼻涕上,故作惡劣地道:“好歹養了這麼多年呢,把你烤了吃也比扔了劃算。”
林梨花哭聲一滯,擤了鼻涕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點頭道:“也可以,我好歹有些修為。”
白她一眼,樓似玉繼續閉眼打坐:“有空瞎胡鬧不如去給我熬碗雞湯,記得別加蔥花。”
“好。”吸吸鼻子站起來,林梨花突然想起還有重要的事打算告訴她的,可一看自家主子這憔悴的模樣,她想了想,閉嘴沒多說,隻去廚房將雞燉好,便趁著夜色摸去了旁邊的廣進當鋪。
木羲老頭兒還沒休息,正借著燭台翻看卷宗,正看到要緊處,就見一團毛球從窗外撞了進來。
“不是回去客棧裏住,怎的又回來了?”木羲隻瞧她一眼,就捏著胡子繼續翻閱,“惹你家主子生氣了?”
“倒不是,主子現在傷重,沒空生我的氣。”化著原形跳上桌子,林梨花一爪子踩在他正在看的卷宗上頭,“木掌櫃,咱們能不能替主子分分憂?她一個人什麼都要忙,還總是落一身傷。”
幫樓似玉?木羲覺得好笑:“你家主子的修為能頂一百個你,你能幫她做什麼?”
“我不管,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受罪。”林梨花氣得直跺爪,“你知道的事最多了,你幫我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