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上通知的洪災不知怎麼一直也沒來,四處躲避的百姓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居所,街道上厚積的泥灰被清掃幹淨,沒半個月,浮玉縣就恢複了大戰之前的繁榮模樣。
秦掌櫃的擺件鋪子重新開了張,遇見上門來的熟客,油嘴滑舌地同人討價還價:“我這兒都是老物件,隨便挑一個出來也是有名有姓有來頭的,您這多少得加二兩。”
“二兩也太貴了。”
“都是本分生意,沒往高了喊。”秦小刀招手讓小二幫忙送貨,餘光一瞥,就瞧見霍良往這邊巡邏過來了。
他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定,一路撞著磕著,走到擺件鋪子門口,更是差點撞上小二送出去的大花瓶。
“哎喲我的霍捕頭,您這是做什麼那?”秦小刀連忙上去扶他一把,笑道,“聽聞捕頭要升任去州上了,不是大好的喜事嗎?怎麼魂不守舍的?”
霍良抬眼,雙眸沒有焦距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稍微回神:“秦掌櫃……我沒事,有些沒睡好。”
他說完就繼續往前走,可沒走兩步,又倒回來了,站在秦小刀麵前欲言又止。
秦小刀樂了,與客人結了賬就請他進門去坐,給他泡上一盞熱茶,問:“衙門又出什麼事了?”
“不瞞秦掌櫃,宋大人之前消失了三日,縣衙內外急瘋了,趙大人也在一直找他,是您給我指了地方,我才能把大人找回來。”霍良歎了口氣,“可找回來之後,宋大人一直閉門不出,連飯也不怎麼吃,還與趙大人發了好一通脾氣,氣得趙大人自己回了京都。”
秦小刀眼神微動,摸著下巴意味深長地道:“求而不得,他難過也是尋常。”
早跟他說了九泉之下不會有樓似玉,他不聽,自己去闖了個絕望心死,那能怪得了誰?秦小刀甚至有點幸災樂禍,這全天下的好處,總不能都被他宋立言一個人占了去吧?都得了道了,其餘地方遺憾一二,才能算個人生嘛。
然而霍良很好奇地問:“什麼求而不得?”
“他不是找樓掌櫃沒找回來麼?”
霍良失笑:“誰說的?回來之後沒幾日,我就在大人房裏瞥見過樓掌櫃一眼,但也隻一眼,之後大人就關了門。”
什麼?秦小刀驚得站起了身:“樓掌櫃回來了?”
“好像是,不然趙大人也不會那麼生氣,許是擔心宋大人沉迷美色。”霍良說完,又左右看了看,“你別說漏嘴,宋洵不讓我往外說的。”
倒吸好幾口涼氣,秦小刀坐不住了,起來踱了兩步,滿臉震驚地呢喃:“這怎麼可能呢?”
霍良不知其中原委,倒是拍著胸脯道:“我可沒撒謊,親眼瞧見的,雖然宋大人平日裏看起來不近人情,但他的確是喜歡樓掌櫃,要不然也不會扔下這一大縣城的人不管,出去三日隻為尋人。隻是他如今人尋著了,不知為何反倒是心情不佳,日漸消瘦了下去。”
也不是沒懷疑過是因為沉迷美色,可別人沉迷美色怎麼說也是春宵苦短亦或是絲竹管弦歌舞升平,但宋大人的房間裏什麼聲音也沒有,樓掌櫃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動,大人也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