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了,城市裏開始有一些節日的氣氛,天氣太冷,外科進入了淡季,吳秀訓人的機會也少了些,但梓桐山上的考試又近了。海悅不敢懈怠,一堂複習課也不敢落下,好在小雨終於發奮了,兩個女孩子裹成棕熊一樣一趟趟地往山上跑。很多時候來不及吃飯,就一路臭豆腐、炸魚丸、羊肉串之類的對付過來還覺得挺有意思的。山上還有八卦小天後羅美美呢,總是很熱鬧的,齊思源隻要得空,就盡職盡責地當護花使者,讓另兩個女孩羨慕不已。海悅已經很久沒看到“上上簽”了,小雨不願說她也不好問,也許,真的隻是一個過客而已,另一個過客宋磊,也再沒遇到,梓桐山那麼大,隻靠偶遇還真沒什麼機率。
春節施施然到了,齊思源要跟海悅回茂城,蘇映紅早就打聽齊了她家的遠近親戚,備下了大包小包的禮物,整整堆了小半間屋,海悅看著她就想到不知道媽媽在家裏也不知道忙成什麼樣呢,她早就盼著看大齊了。
齊思源開著借來的小車,一路風馳電逝,得意洋洋地問她“怎麼樣,比你那充滿年味的大巴帶勁吧?”
“誒,你還記得那個啊?”
“怎麼不記得,你這丫頭總是拿腔作勢地拒絕我,我有什麼不好的,你就那麼想不定?”
“去,我還沒看出你有什麼好呢,如果我媽問你平時下班後都幹些什麼,你就說喝酒打牌?”
“不然說什麼,讀書?寫字?彈鋼琴?”
“吹吧,還鋼琴呢,棉花你都彈不來。”海悅笑笑又想,齊思源的好是一點一點感受出來的,真要那上台麵倒也說不出什麼來。側身看看窗外,高速路上一個個熟悉的地名漸次閃過,好久沒回家了。其實茂城離華城也不算有多遠,又何至於一年才回去一次,莫非?心裏一梗,雖說不願承認,但事實上,自從白梅來家裏大鬧以後,自己和媽媽好像也回不到以前那種相依為命,無話不談的親密了,有些事心裏終究還是有些介意的。
胡思亂想間,車已進了城,海悅一路“左左右右”地指揮著。
“你還說茂城小,我看挺熱鬧啊。”
“雲溪橋兩岸就是市中心,這一片是茂城的臉麵,當然看得過去,前麵那個路口左拐,慢點啊,路很笮。”
白梅的“雲想容”從車窗前一刹而過,七彎八拐後,四周建築漸漸變得低矮破舊起來,街道也越來越笮,小攤小販的倒不少,是不是還有小孩子嘻哈打鬧地穿過,齊思源不得不小心翼翼。海悅想了一下“就前麵那個有個什麼辦事處前麵有個院子,我們停那兒去,我家樓下沒法擱你這個大東西。”
“好嘞,聽你的。”
大過年的,原本冷清的辦事處院子裏也停滿了車,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了個縫兒,險險停下了。蘇映紅給買的禮物實在是多,兩個人肩扛手提得連一根手指也不得閑,嘿哧嘿哧向家走著。遠遠看到一個瘦削的身影倚在小雜貨鋪的門檻,佝僂著背,呼嘯而過的風吹起她耳邊的碎發,在太陽的映照下泛出花白的顏色。海悅鼻子一陣發酸,幾年前她還是美麗的,連宋延初那樣的男人也曾動過心,現在卻實實在在是一個老婦人了。
齊思源被安排住在以前爺爺的房間,雖然簡陋,但處處體現著用心,床褥、被套、毛巾、拖鞋全是簇新的,棉被也翻彈過,蓬鬆鬆的相當暖和。小房間日照很好,透著太陽的味道,非常叫人愜意,他平時上班也不規律,趁著這幾天倒睡了些好覺。
雖是過年,金淑琴的雜貨鋪卻一直沒關門,雖然也知道小生意難做,但一看到她彎腰駝背地到處送貨,海悅的眼圈就忍不住紅了又紅,總搶著去做。金淑琴就笑“媽都做慣了,歇這幾天也沒多大意思,人家小齊是頭一次來,你該陪他到處走走,不然回去一說茂城就是幾幢破樓幾條笮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