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句話同時從兩人嘴裏冒出來, 他們的視線也不約而同地撞在了一起。
就像是有道電流在一人一貓的眼睛間流動一樣，f先生隻覺得全身一熱。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莉莉絲小姐冰涼的手掌就觸碰到了他的腦袋。
“……”
冰涼的觸感伴隨著溫熱的呼吸傳到他的耳根, f先生覺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
要是換作另外一位小姐, 他一定會立刻皺著眉頭躲過去。
但莉莉絲小姐不一樣——他不得不承認, 他一點兒也不在意——好吧, 即便他在意, 莉莉絲小姐心中也毫無感受。因為紳士和淑女之間的距離意識，在她眼中就好像是麥裏屯到倫敦短短二十四公裏的路程一樣。
為此, 他感到一絲絲複雜的慶幸、疑惑和無奈。
但願——f先生心裏又補充了句——但願她不像別的小姐那樣戀家，因為彭伯裏莊園距離麥裏屯有大半天的路程呢。
“……”
f先生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貓腦袋：在危境麵前, 他竟然容忍自己理智的腦袋思考這樣的事情……
這和他平日的作為大相徑庭。
特別是這個時候，莉莉絲小姐已經繞過他，半趴在地上尋找蛛絲馬跡，絲毫沒有覺察到他複雜的心理活動。
f先生緩過神，眼中瞬間流露出懊惱的神色。
“……”
“你聞到了嗎？”齊禹突然開口問了句。
“什麼？”f先生在齊禹的注視中，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下麵。”她說, “有酒香味。”
“酒？”他愣了愣。
當情感所引起的錯亂在腦中消失後, 一陣濃鬱而刺鼻的味道挑釁起他的鼻尖來。f先生這時候才意識到，作為貓科動物擁有強化的嗅覺, 是一件多麼與眾不同的體驗。
“是一大桶一大桶的酒。”他嗅了嗅鼻子, 評論道。
“多酒桶……”
“沒錯。”
“所以說，你也認為下麵有大的空間？”
“我想是這樣的。”
“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空間？”齊禹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但現在他們都知道彼此並沒有答案。
在短暫的沉默後，一人一貓又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然後同時看向了女士手中的燈籠。
燈籠泛著幽幽的藍綠色光線，像是在暗示自己生命的終結。一秒後, 齊禹果斷地將燈籠外罩拿掉，然後吹滅了燈籠中心燃燒著的藍色火焰。
黑暗從四周襲來，瞬間吞沒了這陰森狹窄的岩石道路盡頭；然而，不到半秒鍾，它便又一道道微弱的光線驅散。
“哈，我先前就覺得這個地方非常古怪——果然如此。”
齊禹高興得沒忍住大叫一聲。叫完她下意識看了f先生一眼；果不其然，透著這一道道從岩壁和鍾乳石縫隙間溜進來的光線，他那雙藍綠色的眼睛也在盯著她。
她忍不住打趣道：“非常抱歉，恐怕我這樣失禮的行為，又讓您想要質疑我的家庭教育的合格性吧？”
“我——”f先生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卻回想起自己在前幾天確實說過這樣的話，隻好別過頭，輕聲說道，“我不否認我曾經有過這方麵的質疑。但是，莉莉絲小姐，我同樣也得重申，你改變了我對於女性的看法。”
“哦？”
他等著莉莉絲小姐繼續問下去，卻半天沒有聽到回聲。
“當然，”他隻好補充了一句，“假如你這樣調侃我，是為了緩解當下危險和困境的氛圍，我不介意成為八卦和聊天的材料。”
“哦。”齊禹笑了笑，友善地說，“我還不致於這樣利用你，f先生。”
“不，不，我心甘情願……”
“……”
“……莉莉絲小姐，我——”f先生的聲音變得難以捉摸起來，有些深沉，就像是有什麼話要從他心中蹦出來一樣。但那些話還沒有到嘴邊，就對方又一聲“哈”給打斷了。
他的心也跟著漏跳了一拍。
——發生了什麼？
——難道她猜測出了他的心意？
——她會有什麼樣的回應呢？
然而，這個讓他又緊張又欣喜的想法還沒有在他腦袋裏停留一秒，如同海浪一樣洶湧的光線便從他們腳下湧出，打斷了他的話語，也打斷了他內心緊張而急迫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