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清晨。
當齊禹從溫暖的爐火和久違的夢境中醒來時,她才意識到昨晚行為中的失禮之處。
她依稀記得,昨晚她思考到一半, 眼皮睜不開, 腦袋累得糊成一團, 就照例躺下睡了。和在童話世界一樣, 她與f先生沒有顧及紳士和淑女的禮儀, 一個睡在床頭,一個睡在床尾。
而由於陷入沉思, 她連克洛伊太太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更不要提友好地互道晚安。
真是失禮!
想到這裏, 齊禹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一個勁用胳膊肘撐起身子。
猛然睜開的眼睛被斑斑點點的陽光刺了刺,過了大約十秒鍾才適應了一些。她下意識轉頭,瞧見了身側空空的被子。
“……”
她睡得可真沉,連f先生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不過f先生這初來乍到,還到處亂跑的, 也真是膽子挺大。
她笑了一聲, 搖了搖頭。然而,看著看著, 卻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仔細觀察下, 她覺察出右側的床陷得有點兒深,像是一個人,而不是一隻貓睡過的痕跡。
齊禹有些疑惑地掀開被子,竟然發現靠近枕頭的地方,放著一套淡黃色的亞麻高腰裙。
這是誰放在這裏的?
有人來過?
她第一個就排除了克洛伊太太——要知道,亞麻這東西在現代到處可見, 但在十九世紀初期,在亞麻紡織業還沒有興起的時候,可是與水晶、銀器一樣,是財富的象征——克洛伊太太再和她相談愉悅,也不會送這樣一條價值超過十法郎的裙子。
那會是誰呢?
她沒有頭緒,但或許克洛伊太太知道答案——這畢竟是她的地盤。
想到這一點,她簡單地整理了一下,便穿著昨天克洛伊太太送給她的灰色棉裙,輕輕敲響了隔壁主人的臥室。
“早上好,克洛伊太太。”
“早上好呀,莉莉絲。”克洛伊太太熱情地親吻了齊禹的臉頰,不等她開口,視線便不由自主地被她手上的裙子吸引。
“噢,我的天!”她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我從來沒有否定過你對於男士們的吸引力,但這才一天!一天!就有紳士給你送上殷勤來啦……”
克洛伊太太的話讓齊禹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沒有等她進一步詢問,對方便接著神秘地解釋道:“早上天剛亮沒一會兒,我瞧見一位紳士走進你的房間。孩子,快告訴我,他是誰?”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就好像周圍的牆壁和家具也想八卦地打探似的。
八卦的女主角卻一頭霧水:“您是說,一位紳士?”
“是的,紳士。我想隻有紳士才會有那樣高貴的氣質。”
“卻隨意進入一位女士的房間?”
“這……”
克洛伊太太回答不上來了——這確實與紳士的禮儀大相徑庭。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早上看見他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負麵想法。隻覺得這張漂亮、淡漠、高貴的臉蛋出現在這裏,讓清晨的陽光都變得奢華起來。他“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說話。她便真的安靜地站在那裏,看著他輕輕地推開書房的木門,走進去,停留了大約半分鍾,然後從容地離開。
——唔,耳根上還帶著一絲絲紅色。這就是愛慕的表現啊!
“您能說說,他大概長什麼樣子嗎?”齊禹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一位陌生的男士進入她的房間,甚至還有可能在她的床邊躺了半分鍾。這也幸好是在無人認識她,比較開放的法國。要是在英國,這可是和私奔一樣嚴重的事情。假如在社交圈傳開,便沒有一位紳士敢娶這樣“放蕩”的女士了。
不過,她沒有把情緒展現在臉上,隻是安靜地向克洛伊太太詢問。
“我想想,”克洛伊太太努力回憶著早上的畫麵,想要將功補過,“他有棕黑色的頭發。”
棕黑色的頭發——她第一個排除了昨晚在巴黎歌劇院門口,遇到的帥氣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