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禹站在餐廳隔間的門口, 打量著桌子旁邊背對著她的金發男士，深感疑惑。
他穿著紅白色軍裝，有著英俊挺拔的側影, 卻散發著一股難以忍受的臭味, 就像是畜圈屎尿堆裏長大的肥豬一樣。
更重要的是, 這裏是侍者告訴她的達西先生所在的位置。
而麵前的這位男士, 顯然不是達西先生。
“請問——”
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問話戛然而止。
聽到身後突然響起又突然斷掉的聲音，那位金發男士下意識轉過頭。在他看到齊禹的時候, 冰冷的桃花眼一瞬間融化了。他站起身，紳士地鞠了一躬。
“可愛的小姐。”
他殷勤地笑著, 眼角在笑，嘴角也在笑。
“你好，先生。”齊禹也笑了，隻不過笑容僅僅停留在表麵，沒有深入眼底。
“請問——這位可愛的、美麗的小姐，你是在找誰嗎？”男士繼續殷勤著, “請原諒我身上的味道, 外麵下雨，路很滑, 我剛才一不小心跌在了豬圈裏——等等——你——”
這位小姐他有些麵熟, 這樣的對話好像也發生過——
他的腦袋像是突然被針戳了一下，表情也僵硬了幾秒鍾，神色飛快地變化著。很快，他腦袋一轉，含糊地說：“唔——不好意思——你讓我想起了以前見過的一位小姐——”
希望這位小姐不要認出我，他心裏想。
齊禹卻打斷了他的話：“我就是她。”
——顯然, 通過豬圈的臭味和熟悉的桃花眼，她在話還沒有問出口的時候，就認出這位金發男士，正是在童話世界被公爵小姐變成豬頭的殷勤柴郡貓，也是“現實世界”，《傲慢與偏見》裏，那位熱衷於勾搭有嫁妝的小姐的軍官渣男，喬治·維克漢姆先生。
最開始，她當然沒有打算表明身份，但既然對方已經認出了她，她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
“噢，上帝！真是好巧！”維克漢姆臉上顯露出驚愕、尷尬和慌亂的神情；不過少許鎮定後，他的臉上又浮現出殷勤的微笑。
“請原諒我……小姐——”
“莉莉絲。”
“……莉莉絲小姐，請原諒，我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你來。”他微微鞠躬，想要親吻齊禹的指尖，然而卻被對方不露痕跡地拒絕了。
窘迫的神情出現在維克漢姆的臉上，不過很快，他又換了一種自嘲中帶有受傷的語調：“經曆過那樣的事情，恐怕沒有哪位小姐願意原諒我了。”
他顯然指的是欺騙公爵小姐的吻。
“不過最後被公爵小姐變成豬頭，好不容易才從地下世界裏逃出來，也算是對我最適合不過的懲罰。”
齊禹淡淡地回答道：“在有關生存的十字路口，不是每一位先生都能堅持他的信條的——人性如此，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先生——”
“喬治·維克漢姆。”
“維克漢姆先生。”
“這麼說，”維克漢姆用一種討好的語調，小聲問道，“親愛的莉莉絲小姐，你原諒我了？”
齊禹不置可否：“我不是你需要道歉的對象，維克漢姆先生。”
“當然，當然。”維克漢姆繼續討好道，“但是，莉莉絲小姐，你竟然一下子就認出我來了，這讓我感到萬分的榮幸。你沒有見過我的人樣，是怎麼樣認出我的？”他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的優點都列舉了一遍，“是看到我的眼睛，還是聽見我的聲音，還是——”
“味道。”齊禹打斷了他，“豬圈裏的味道。”
“……”
維克漢姆先生頓時漲紅了臉。他以為是女士故意諷刺他，有幾秒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對方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