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昊驅車帶著兩人到早已訂好座位的日料店,陳虎已然盤腿倚靠在牆壁邊玩手機,百無聊賴,又粗又濃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形成略微搞笑的倒八字形。
“陳虎1林雨晴拍拍桌子喊他回神。
陳虎笑得傻兮兮的,不出所料招來沈清的揶揄:“怎麼還這麼傻。”邊說邊坐到他身旁,另一邊的兩個位置留給小夫妻。
上次去慶祝他的酒吧開業,半路殺出不速之客,有段時間沒見的陳虎和沈清都沒來得及寒暄幾句就散了,這次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相見,卻是能和老友好好聊了。
陳虎同樣也是個富二代,高中時期和他們是住在一個小區的鄰居,不同的是,他家不像其餘三人那樣闊綽,父母做生意起家,有錢卻不像其餘三家那樣是大貴,為了給兒子最好的學習環境,也為了攢下人際關係,才勒緊了褲腰帶買到同個小區。陳虎學生時代是個可愛的小胖墩,人沒什麼脾氣,班上的人都喜歡逗樂他,揉揉他特別柔軟的臉頰。這幾年倒是累瘦了不少。
陳虎畢業後逐漸接手家裏的生意,雖然他學習不行,但做生意卻有一手,靠著父母的人脈加自己的頭腦已經做得比父輩強了不少。他大多時間已不在a市居住,各地跑,見老友的機會自然也是不多。
這其中,和沈清最不熟的還要數周書昊,他們除了是高中同學外,就僅剩林雨晴這層關係了,性格那是相當不對付,要不是有個成天撒嬌的中間人橫著,周書昊也會被沈清列進討人厭的高中同學一行。
陳虎一上來就問:“上次在我那,你怎麼走得那麼急?”
“有事。”
“我想你和你哥也是好久沒見了,才把他請過來讓你們團聚。沒想到你們關係變差了,你走後還是別人告訴我這幾年發生的事的。”
他在外地多年,平時和老同學也就聊些嘻嘻哈哈的事,素來不愛聽八卦,也就沒人與他說。
沈清垂下眼睫,淡淡一聲:“嗯。”
“後來我又去找人問了問,辰哥現在……謝辰現在可真是了不得啊,跑去美國一趟,回來整個身家都變了。”陳虎抿了口酒,被辣得皺起眉,他還是改不了不會喝酒但總想嚐嚐的習慣,覺得以後生意場上總歸需要,早晚也得學會。
“是嗎?”沈清擺弄著手裏的小茶杯,清透的瓷色,裂紋如同樹葉片般延展,愛不釋手。
她其實並不了解謝辰的近況,隻有一次無意中聽到父母談起他,言語中謝辰的家庭很不尋常,老兩口又是感歎,又說幸好,沈清聽不明白。其餘時候,她選擇屏蔽了他的消息,聽到就會好奇,好奇便會回憶,一旦回憶,她會有深深的失去感。
“也不知道他家是怎麼一回事,以前還借住在你家呢,也沒見過他父母。”
林雨晴時不時插兩句話,周書昊全程沉默不語,隻幫著林雨晴。
這幾年,他和謝辰有往來,從前不熟,隻知道他是沈清認的哥哥,沒想到後來工作上有了交流。周書昊素來有調查工作對象的習慣,謝辰也不例外,雖然有些信息被對方隱藏得很深,令他無從查起,但他比其餘人更了解謝辰的這幾年。盡管他是此時餐桌上看起來和謝辰最沒關係的人。
陳虎忽然問起:“你們後來有見麵聊過嗎?”
沈清把玩茶杯的手一頓,指尖像彈鋼琴般叩著桌麵:“有。”見麵。
“聊得如何?”
“什麼也沒聊。”垂眼,杯子被平穩擱置在桌上。
周書昊第一次抬眼打量了她的神情,很平靜,卻不是該出現在沈清這個人臉上的。在他為數不多對沈清的印象中,沈清總是揚著眉毛,自帶高高在上的氣場,喜歡抿嘴抬下巴,不悅的時候喜歡白眼瞪人,比如他,就被瞪過很多次。
“唉,”陳虎大歎一口氣,“好唏噓埃以前你非得帶著你哥和我們玩,如今我們和他還能說上幾句話,反而是你,和他倒像是陌生人了。”
陳虎記起從前活在沈清淫威下的那段時光,受“壓迫”但頗快樂,成天無憂無慮地玩耍,比起父母,□□更怕沈清的兩個哥哥。一個和他們同校同級,總是痞壞痞壞地威脅不準欺負他妹妹。另一個大他們足足五歲,光是年齡就壓住了一幫毛頭小孩,更別說那人總是冷著一張英俊的臉,往沈清身後一站,遮天蔽日的,學校裏哪有人敢明著欺負沈清。
“你記不記得當時——”
老同學談話,不聊天文不聊地理,隻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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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還是高二的叛逆青少年,成天跟著“大姐頭”沈清懲奸除惡,當然好學生周書昊不在其中,他隻是個偶爾被喊上的編外成員。
崎嶇的小巷裏,幾個約莫十多歲的少男少女正穿著奇裝異服蹲在潮濕陰暗的角落。
領頭的少女紮著一個浮誇的雙馬尾,身上的顏色多得像是倒翻了顏料盤,衣服邊緣全是被不規則剪裁過的痕跡。雜草般的無袖上衣和邊緣雜亂的短裙,像個原始森林部落裏的女頭領。隻見她不顧形象地揉了揉自己的臉,活動一番後擺出一個拽得二五八萬的表情,嘴裏叼著一根長長的——巧克力棒。
“準備,他們要出來了。”
她故意壓低了嗓子,發出的聲音像是獵豹的聲音,嗯,獵豹。
跟在她身後的幾個人立刻抬頭挺胸準備跟著頭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