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說了什麼?
什麼女朋友?
“怎麼又是這個聲音。”張鵬飛對第二次唐突出現的重擊聲感到不滿。
謝辰麵不改色:“樓上一家小孩多。”
張鵬飛狐疑地向上看:“我們這的隔音很好啊,這得多重才能有這聲音啊。”
重?她哪裏重了!
沈清皺著眉揉了揉臀部,心有怨氣地想要瞪穿這門板, 她對這位未曾謀麵的謝辰鄰居的印象一落千丈。
“看不出來啊謝辰, 瞞得這麼好,交女朋友了都不和朋友說一聲。她剛才來過?”
張鵬飛重新將話題拉回到謝辰身上, 笑容裏寫滿了“我懂的”。
“嗯。”
“這姑娘這麼大膽,絲襪脫了就丟你家不穿走了?”
謝辰提著袋子再次重申:“這是保暖用的。”
“行了行了, 知道你不好意思,悶騷。”
謝辰蹙眉睥睨他一眼, 不多解釋。
“很晚了,有事改天再聊, 你先回去吧。”謝辰二話不說推著他就往門外走。
“誒誒不是, 你這就趕我走啦?我也沒說什麼不好的話啊,年輕氣盛地交個女朋友不是很正常。不過你要小心現在的小姑娘, 你這種優秀條件, 找上你的多半拜金。拜金倒也不可怕, 我看有的小姑娘拿著錢還劈腿,你工作忙,她寂寞就跑去外麵再養一個。”
“酒你帶回去,以後要是沒什麼事,不用來了。”謝辰霎時冷下臉,連唇角僅存的笑意都消失殆盡,不客氣地把人“送”出了門。
把人送走後, 謝辰直接打電話給物業取消了張鵬飛可以直接乘電梯到這層的權力。
沈清還在門後揮著拳頭,心想拜金你個大頭鬼啦。再說了,謝辰又不是什麼老頭子, 就他這張臉和身材,如果和他談戀愛,沒有人會放著謝辰不愛還去劈腿,更沒有哪個小白臉有謝辰一半俊的。
她被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嚇到了,大腦一片空白坐在原地許久沒有動。
一直到臥室的門被打開,她聞聲抬起頭和謝辰的視線在空中相撞,驀地別過臉。
謝辰輕輕一笑,蹲下身,視線與她的眼睛齊平:“人被我趕走了。”
沈清轉回身重新看他,癟了癟嘴大聲道:“我要回家。”
“現在不行。”
“為什麼?”
“積雪壓斷了幾棵樹,部分路段被封,現在在下暴雨,又是深夜,不安全。”謝辰有理有據地說給她聽。
“那——”
“今天住在這。”
他提得合情合理,表情也一如平時的謙謙模樣,叫人看不出破綻。
沈清許久沒說話,謝辰輕聲問她:“小清?”
“我不。”沈清的態度很堅決,站起身就要往門外走,“你不開車,我就打車。”
“現在是打不到車的。”
“我走也走回去。”她抹了抹眼角,剛才不知是因為驚愕還是什麼原因流出的一點液體被她擦拭去,也擦花了眼影與眼線,飛出長長一條直達太陽穴。
“小清。”
謝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沈清扯了幾下,扯不動也走不動路。
“就按伯母的建議,今晚住在這裏。”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嚴肅,仿佛不容拒絕。
沈清看了他兩眼,皺著眉怨道:“你好凶。”
謝辰一怔,神情柔和下來,手卻沒鬆開:“抱歉。但是現在回去不安全。”
沈清心裏也清楚,剛才她透過落地窗早就看見了屋外的狂風暴雨,景象看著怪嚇人的。但是她此刻被謝辰剛才的一句話搞得糊裏糊塗,還被自己腦海中想過的事驚到,不太想麵對謝辰。
她收起不穩定的情緒,直視謝辰:“你剛才為什麼要那麼說?”
謝辰無言了片刻。
“權宜之計,不然他會一直問下去直到在臥室找到你。”謝辰看出她的不悅,隻能細心解釋給她聽,“那樣情況會更糟糕,他的想象力很豐富,最後會傳得很誇張。”
“你可以說是你妹妹的。”沈清悶悶道。
“小清,”謝辰凝著她,微微放低了身子,鄭重其事地再次重複,“你不是我妹妹。”
沈清擰著眉心用上目線看他一眼,扭過頭。
“我也不是你女朋友。”
雖然,前者已成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而後者卻不是定局。
謝辰看著她,忽然問。
“你是我什麼?”
沈清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一下把她難倒了。
是啊,那他們算什麼關係?
不是親人,不是戀人,也不會是朋友。
沈清想,她和謝辰一定是做不成朋友的。曾經親密無間過,誰會甘願再成為千萬個朋友之一。
她不喜歡當誰的“之一”。
她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身份,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劇組聚餐時廖彥說的話——
男女關係還有一種叫曖昧。
遊離在三種感情之外或之間,很難定奪。
“陌生人。”她頓了頓,自知話語站不住腳,補充道:“熟悉的陌生人,父母朋友的兒子。”
死寂過後。
“我知道了。”
謝辰給出的四個字很平靜,沈清卻皺起了眉頭。他這樣說就好像是同意了他們從此越走越遠。
她忽然提了聲量,雖找不出自己這麼做的理由,卻還是補救了。
“你廚藝不錯,以後萬一破產了可以來當我的廚師,不會虧待你的。”
話不吉利,但謝辰並不介意,順著她的話說下去,解開一片死寂。
“是個不錯的提議。我想要的你給得起,隻看你願不願意給。”
“你想要什麼?”
“等以後再告訴你。”
以後以後,什麼都要等以後。
沈清總覺得謝辰身上藏著許多秘密,他不肯說,宛若等待著寶藏獵人自己去挖掘。沈清才不要當這個獵人,隻有寶藏找上她,沒有她去找寶藏的道理。
“客房在哪?”
眼下她隻想睡覺,並祈禱明天是雨過天晴的好天氣。
“沒有客房。”謝辰不緊不慢說著,“沒有客人會在這裏留宿。”
言外之意,他在委托裝修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需要留個客房,所有房間都有其他用途,即便是空著,也沒有床。
“我不和你一起睡!”
沈清脫口而出,饒是他們小時候一起睡了許多年,那也都是很小的時候。現在說什麼都不可能再睡一起。
謝辰睨了一眼她通紅的臉,嘴角淺淺勾起,一瞬又消失。從不知哪兒抱了一條被褥鋪在寬大的沙發上。
“我睡客廳。”
沈清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洗完澡換上謝辰借給自己的睡衣,腹誹這衣服是越欠越多了,沈清直到淩晨三點都沒睡著。
淺灰色的四件套觸感細膩柔和,不知名牌子的洗衣球透出清雅香氣。窗外雷鳴電閃,但厚厚的隔音玻璃已經將聲音減至最弱。幾乎是完美的睡覺環境,卻無法入睡,隻因這是謝辰的房間。
她抱著手機翻來覆去,想把謝辰從自己的腦海中剔除,翻遍了微信列表,最後找到林雨晴。算了算北歐的時間,她和周書昊現在大約是在吃著晚飯看夜景。
沈清:「說點你們的愛情故事給我聽聽。」
林雨晴:「?清清你沒事吧,你不是最煩我說這些了嗎?」
沈清:「睡不著,突然想聽。」
林雨晴有些摸不著頭腦,對麵的周書昊一邊給她切肉排,一邊柔聲問詢:“怎麼了?”
“是清清,她突然說要聽我秀恩愛,國內現在淩晨了吧,她平時不會這麼晚還醒著。”
周書昊察覺出點什麼,刀叉切肉的動作停下:“她最近是不是休假在家?”
“對啊。”
周書昊點頭,帶著工作狂人的特質無情點評:“人不能太閑,容易胡思亂想。”
林雨晴抬頭:“我一直很閑啊,”倏爾一笑,“不過我想的都是你,還有清清。”
最後四個字,對周書昊來說很多餘。
林雨晴:「比如說在人群密集的集市時,書昊怕我走丟,就用細繩把我和他的手腕連在一起~我們這樣走了一路。」
林雨晴:「再比如,街邊有個老爺爺在拉手風琴,我過去給了他一歐元,他說我和書昊很般配!還有還有,我們昨天入住的是森林中的玻璃酒店,一抬頭就是極光!太美太夢幻了!就是離洗手間太遠了,起夜還要讓書昊陪著我去,睡不好覺。」
……
沈清:「可以了,我有困意了,晚安。」
她從沒因別人恩愛而酸過,至多是懶得聽,今夜不知怎麼就覺得喉頭和心頭皆酸溜溜的。
戀愛啊。
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在學生時代對身邊人產生過好感,或是暗戀或是早戀,青春時代的悸動都是珍貴的。可對沈清來說,她好像從沒有對同學產生過好感,在她眼裏除了跟班小弟外,就剩不熟的人。
枕在自己的臂彎中,和“為什麼自己不曾在學生時代喜歡過同齡人”這個問題較勁,直到身體敲響警鍾,周公接她入夢,才闔眼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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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十點過一刻,洗漱完從臥室一路走到客廳,路上踩了過長的睡褲好幾回,踉踉蹌蹌挨到餐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