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評價並不是因為她的演技有多爛,但還是刺激到了沈清。
當花瓶無可厚非,但她並不想當一樽普通的花瓶,得是能養最豔麗最富有生機的花朵的花瓶。
「我覺得她很適合演一些花瓶角色,別的不說,顏值還是很好看的。」
「隻要她不作妖,不要老是營銷,就還好。」
沈清看在眼裏,記在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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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拍攝完成《玻璃春光》後的休息時間中,沈清專注在讀劇本,有大製作的女二,也有不少女主戲來找她。她廢寢忘食地讀,卻總覺得欠缺一點能激起她想演的欲望的部分。
劉婷在旁問她:“沒有喜歡的?”
沈清倒在沙發裏,仰頭歎氣:“嗯。”
劉婷思索了片刻,拿出另一則劇本遞給她。
“這是袁睿群的新戲,有個配角的戲在試鏡中,我看過劇本,非常好,是衝擊獎項去的。但是籌備時間很久,需要去非常艱苦的環境拍攝,袁導也是出了名的要求高,一部片子他可能會花一年的時間去磨。你吃不吃得起這個苦。”
劉婷的一番話勾起了沈清的興趣,她接過劇本花了一天的時間讀。
戲的名字叫《象群》,講述我國境內和境外的象群,以及生活在它們棲息地周圍的人群的故事。主角看似是大象,實際卻是通過象群裏的社會關係來影射人的社會關係。
叢林、原始、艱苦是沈清讀完後可以想象出來的拍攝環境。
從前她所有的劇都是在現代都市裏完成的,精致的戲服,相對來說幹淨舒適的拍攝環境,《象群》將是她從未體驗過的。
“婷姐,我要去試鏡。”
她原本的目標就是證明她可以有好演技,而不是賺錢,這樣的劇本才是她想要得到的,現在有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擺在眼前,她樂於借此來證明自己。
第一次的試鏡,來的人是副導演,隻看了一眼沈清便說形象不合適。
她長得和生活在叢林裏的人可以說是沒有半點關係,一張十分現代都市化的臉無法詮釋出他們想要的感覺。
對於這樣的評價,沈清沒有放棄,她準備了許久,拿出了從前在校時的衝勁,對待自己想要得到的事物勢在必得的心態。
終於,劉婷爭取到了第二次的試鏡機會,試鏡導演是袁睿群本人。
他給出了和副導演完全相反的評價。
袁導的意思是:沈清的演技完全不合格,長相過於現代都市化和豔麗,但是,她卻是他見過的最有嫵媚感的人。她沒有辦法飾演原本想要的角色,但可以嚐試另一個戲份差不多的角色——一個因為長相過於不同而和自己的族人有了完全不同命運的女人。
但他還有一個附加條件,沈清必須提前去拍攝地居住一個月,讓自己融入當地的環境中。
沈清應了。
她告訴謝辰,她有必須要完成的事,在他管理公司完成他的使命時,她也有她的使命。
也許從小到大聽慣了的她做不成事的言語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一個悄然降臨的證明機會使她不再假裝對這些言論毫不在意。
她和劉婷以及關雨飛往了z市,一座她此前從未去過的城市,坐落在她從未踏足過的省份的邊緣。
風景秀麗,動物種類繁多,周圍的人淳樸,對於沈清來說不適應的還是借住家庭牆壁上的爬蟲和時不時會斷的水電。
叢林中的蟲子將成為她最大的阻礙,她決定在電影的籌備階段多在z市待一個月,適應兩個月。
當她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不適應的人反而是謝辰。
原本在a市他可以很輕易地見到沈清,但在z市,他麵對的首先是幾小時的飛機,再是8小時的顛簸車程,而車程中隨時遇到一場暴雨切斷山路的可能性不低,層層阻礙。
第一晚,沈清躺在極硬的木板床上,蓋著潮濕帶著一股黴味的被褥,穿著外衣睡下。
聽主人說,被褥已經是他們洗過許多回的,隻是叢林裏潮濕,沒有辦法保持幹燥整潔,他們為此還深感抱歉。
沈清心裏原本存在的嫌意頓時蕩然無存,反而生出了一種罪惡感。
明明是她過來麻煩別人的,她是來適應這裏的環境的,而不是來把這裏當成酒店住的。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沈清握著手機在一片蚊蟲的嗡嗡聲中縮在被褥裏,不讓自己的任何一寸肌膚暴露在空氣中。
“謝辰,我想你了。”
劉婷需要來回奔波,進山同住不現實,每次8小時的車程太過殘忍。隻能讓關雨陪著。
電話裏謝辰剛接完一通電話,神情嚴肅,聽到她的話微微展開眉心,聲音緩和:“還想堅持嗎?”
他大可以輕易地動用關係塞一個類似的角色給她,即便是袁睿群這樣的導演,也給過不少有背景的人重要角色。人際關係似乎是大部分人繞不開的一部分,除非放棄市場。
但是謝辰知道這不是沈清想要的,這證明不了她,否則從她第一部戲開始她就可以帶資進組,自己當女主。
沈清躲在黴味的被子裏,蜷縮起身體,不給蟲子一絲一毫的機會,沉默了好久說:“想的。”
“好,”謝辰說,“你想回來的時候我一定會去接你,在你任何需要我的時候,我都會在。”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到他的這句話,就像腳底心竄起一片暖流,沈清頓時得到了安慰。
從隔壁房間的窗戶溜出來的關雨的呼嚕聲不再那麼刺耳。
“嗯,好。”她輕輕笑了。
兩周以後,陸續有其他演員也趕到這裏,像她來時一樣,提著大包小包,看著麵前的房子露出為難的神色。但每一個人也都還是咬牙堅定地住了進來,每一天都在努力適應著這裏的生活,和沈清一起學習當地人的習慣。
就連導演袁睿群也來了。
原來他說的要沈清單獨適應一個月是嚇唬她的,事實是整個劇組的人都要為了這部戲提前來適應。
在正式開拍之前,他們將在這裏學習生活習慣,不斷討論,修改劇本。
沈清第一次見識到了袁睿群這樣的大導的工作習慣,有些震撼和吃驚。
半個月過去,關雨身體出現了不適,找了人接她回a市,沈清和劇組的其餘人留在這裏。
沈清拉過無數次的肚子,在夜晚輾轉難眠地捂著肚子,她會忍不住帶著哭腔打電話給遠在a市的謝辰尋求安慰。
漸漸地,在一些嘈雜的聲音中她也能睡去,看見小蟲子不會再尖叫,當然,大一點的惡心一點的,她仍舊會原地起跳。
春天來了,沈清聽聞a市的桃花開了,湖邊的柳樹垂落,隨風擺動,和煦溫暖的氣候讓大家脫下了厚實的羽絨服,換上了各式各樣輕便的衣物。
沈清聽著,也開始懷疑自己來這裏究竟是否值得。
但容不得她懷疑,在袁睿群的帶領下,劇組的人每天都像打了雞血似的跟著當地人一起照顧這裏的大象,觀察它們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