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有歡喜,難免亦常有淚。也許在地圖上真切存在的香港是不是這個樣子,大家是不是真的快樂多於傷感,已經不重要了,但在歌曲、電影裏構建出的香港,卻是那樣地璀璨奪目。世事未必會一直順人意的完美下去,但歌曲裏的那個世界卻可以一直按我們所想般完美無瑕。讓並非完美的世事,在我們心裏凝結成歲月如歌。
人,總需要勇敢生存
無論哪個地區、哪個年代的流行音樂,情歌一定是排在第一位的。我們古時候各地的民歌,基本都是講哪個村裏的帥小夥和漂亮姑娘的那點事,有的還非常色情;即便是歐美的古典音樂也是如此,比如我非常喜歡的法國作曲家比才那部完成於1874年的歌劇《卡門》,講述的也是一個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所以男男女女的這件事,一直是流行音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創作源泉。
在這當中,又以慘情歌居多。消極的態度似乎總容易贏得聽眾的歡心,遠比那些歌頌戀人的歡快歌曲要有市場。林夕和黃偉文都寫過不少的慘情歌,例如黃偉文的垃圾四部曲,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品,其中的四首歌——盧巧音的《垃圾》、傅佩嘉的《絕》、黃耀明與彭羚的《漩渦》、容祖兒的《破相》,都有墮落的意味。這當中可能稍微好一些的是《漩渦》,這是一首情色歌,男女這次做愛過後,也許再也沒有下次機會了,所以才會“不顧後果,這貪歡惹的禍”。《垃圾》寫一個人寧願變成鐵了心的空罐子,放到別人家中,做一個“長流連於你家”的垃圾。《絕》是對這世界完全絕望,“曙光全部熄滅,殺掉我影子;我隻能獨處,背後全沒有支柱”,消極遁世得讓人有自殺的念頭。而事隔多年後誕生的《破相》一樣充滿著慘到極致的殺傷力,寫被情所傷的女子,從皮膚到內心都充滿了傷痕。“來年,由愛變作恨;裂縫,從眉目裂向心;麵色轉暗,兩頰下陷……被舊愛連累半生!”這種懷著忿恨的慘,已經上升到了狠的境界。
這種賣慘對聽眾究竟是不是好事?林夕也反省過。他寫慘情歌的高峰期是2000年左右,像給陳奕迅的《K歌之王》《明年今日》等,都是慘情歌的代表作品。他那時候熱愛這種情歌,給張國榮也寫過不少。2003年哥哥驟然離世,他開始反省自己,覺得不應給哥哥寫那麼多慘情歌,明知他有抑鬱症,仍然不做開導。若是寫一些開懷積極一點的歌曲,或許能夠幫助哥哥走出困境。所以在2003年之後,林夕的慘情歌數量驟減,仍以陳奕迅做代表,2006年的《富士山下》,雖然依然是以慘情歌常見的“分手”作為主題,但是故事已經截然不同——男主角在輕聲開導女主角,我絕不罕有,往街內繞過一周,我便化烏有。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得不到的東西,曾經擁有過,就已足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