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驛站命案(1 / 2)

春寒料峭,天初破曉。

京郊的官道上,大理寺少卿宋明澤騎著匹快馬,身後跟著一眾差役。

一路急行,風塵仆仆。

遠處的驛站越來越近,他坐在馬背上,鷹眼半眯地打量著前方那座燈火通明的“雞鳴驛”。

此驛曆經百年滄桑,建於前朝琮武年間,又多次擴建翻修,青黑的屋脊和飛簷連成一片,隱在蔥鬱樹木之間。

“籲!”

一隊人馬停在驛站大門的牌樓前,驛丞早就等在門外,晨風還透著刺骨的寒意,這位驛丞的額角卻不停地冒著豆大的汗珠,後背上有塊布料浸透出深色的水漬,風一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宋大人,您可算是來了!”看到宋明澤縱馬而來,他趕緊迎上去,聲音焦急又驚慌。

大理寺少卿宋明澤解下墨色披風扔給身後的侍從,大步流星地往裏走,一邊走一邊揮手,身後的差役分成幾股去往驛站各處。

驛丞在前麵帶路,他掌管雞鳴驛數十年,還是頭一次發生這麼大的命案,此刻正在把所知向宋明澤彙報,“陳國公世子是從太京山打獵回都,今個兒下午申時三刻到的驛站,身旁有兩位伺候的女婢和一隊五人的家衛,屍體是其中一個家衛在……溷蕃裏發現的。”

溷蕃是文雅的說法,其實就是在糞坑裏發現的人。

宋明澤聞言腳步一頓,瞥了一眼驛丞越發佝僂的背影,神情更為冷硬肅穆。

陳國公世子不明不白地死在驛站裏,還是如此不光彩的死法,若是不能及時捉拿真凶,不光驛站裏的官員,就是大理寺上上下下都將沒有好果子吃。

眾人途經一片竹林,又穿過長長的木製廊廡,才在一間精致的房裏看到停放的屍體。

剛進門就聞到一陣衝天的臭味,宋明澤麵不改色地上前檢查了一番,陳世子的死相十分不體麵,臉上還有兩個血窟窿,是被人活生生摳掉了眼珠。

他又讓隨行的仵作在不破壞屍身的情況下進行勘驗和清理,最起碼等宮裏來人後能見到一個幹淨的屍身。

驛丞也是因為害怕破壞屍體表麵可能殘留的證據,才沒有讓人清理其身上的汙穢。如今,他語氣愁苦萬分地說道,“陳世子經常出城,一年得有七八次宿在驛站裏,次數多了,下官就特地為他準備了一間房,平時都鎖著不接待其他客人,昨晚上的飯菜酒水還是下官親自送到房間的。”

宋明澤邊聽邊掃視了一圈房內各處,並無特別之處。

“世子身邊的人和驛站其他住客都在哪裏?”

驛丞趕忙答道:“事發之後,下官將人都聚在前院大廳裏派人守著。”

宋明澤轉身,又帶著驛丞繞到前院,路上驛丞將驛內眾人的來路一一道來。還沒進大廳就聽到一片嘈雜聲,在寂靜的清晨猶為刺耳。

“你們無權扣押本官,本官要前去廣陵府衙述職,今早就要出發,到現在行李還未收拾!這行程要是耽擱了,聖上怪罪下來你們誰擔待得起?”一位蓄著短須的國字臉官員在和看守的人嚷嚷,語氣極其不滿。

旁邊還有人附和道:“三更半夜的把人叫起來,也不講明原因。就讓大家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這兒,本官回朝後必定去禦史台走上一趟。”

看守的小官吏焦頭爛額,隻能不斷安撫,“兩人大人稍安勿躁,驛館內出了大事,實在是不能放各位離去啊。”

宋明澤直接推門而進,大廳內的聲音陡然一窒。

“大理寺辦案,請各位配合一二。”

他身上穿著正四品的官袍,一露麵就穩定了局麵。

“宋少卿!”

那位國字臉的官員認出來人,上前詢問道:“不知發生何案?要將我等困在此處?”

宋明澤看了他一眼後,又環視整個大廳,語氣冷厲道:“陳國公世子死於驛內,爾等皆有嫌疑。”

“什麼?”有人驚呼道。

宋明澤的話不亞於一道驚雷,而他則趁機觀察眾人。

大廳內三三兩兩聚集了許多人,主仆身份一目了然,除了……有兩人一時之間摸不清來路。

男女兩人安安靜靜地坐在東南角,宛如一對璧人。

男子相貌清俊出塵,微微上挑的瑞鳳眼裏有燦燦清輝,身著半舊的白色儒衫,脊背挺直儀態端莊,溫文爾雅的書卷氣中不帶半點讀書人的窮酸迂腐,反而清拔絕俗,正優雅地端著茶盞輕啜,仿佛在品嚐天上的瓊漿玉液。

再說一旁的……女子,頭戴帷帽並未露臉,身上披著厚重的素色鬥篷,卻依然難以遮掩絕色身姿。一雙纖纖玉手放在膝蓋上,絞著手指有些不安。

隻見那男子欠身,嘴唇張合地輕聲道:“夫人,喝杯茶暖暖身子。”

被稱作夫人的女子,手指一頓,言聽計從地端起一旁桌上的茶盞,不過“她”捧著茶盞未飲,隻當是暖手的工具,指腹輕輕摩挲著白色盞壁,粉色的指甲蓋帶著欲說還休的綿綿羞意。

“夫君。”嗓音清冷低啞,不似尋常女子清脆。

惶惶不安道:“夫君,那人死了,我……”

“噓。”男子打斷“她”的話,“此事和我們無關,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