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蚍蜉撼樹(2 / 3)

沈修的話一出口,整個書房的氛圍瞬間降了下來,範局長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

“沈局長,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麼做事嗎?”

範局長並沒有再繼續和沈修交談下去,轉了個目光,將話頭落在了在場的警察局長身上。

“沈修,好好說話。”

沈局長輕咳一聲,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是敲打性地告誡了沈修一句。

沈修來不及答複,蘇茶錦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了起來,伴隨著後側人向前走來的腳步聲。

“年不年輕我不知道,但是範局長可能不太熟悉,我們警察都是這麼做事的。”

聽過蘇茶錦的話,範局長這才將目光正視到麵前的人身上,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範局長有些沒能克製住地笑了笑,蘇茶錦和沈修臉上卻都冷了幾分。

“蘇家小丫頭,這個世界可不向你想得那麼簡單。”

沒等到範局長的話說完,蘇茶錦順當接了下去。

“這個世界也不像你想得那樣。”

蘇茶錦直接地沒有轉圜,就連蘇茂都忍不住抬眸望了蘇茶錦好幾眼,蘇茶錦卻無視左右,一雙眼睛定定望著範局長。

“少年人的膽氣是好東西,但是不是每個年輕人都年少。成人的世界,權衡的更多是利弊。

警局每年都會有新的實習生來,但是警局的職位隻有這麼幾個,蘇警官能懂我的意思吧?

蘇小姐,你的父親很聰明,我想,你也應該是個聰明人。”

今天來會遇到什麼,其實蘇茶錦和沈修都清楚。蘇茶錦知道,比起直接惡語回絕,委婉拒絕的方式更好,今日留一線來日好相見。可是,在蘇家看見宋程堂的那一刻,蘇茶錦心中卻升起了一把利劍。能站到這裏的蘇茶錦和沈修不同,她每走一步靠的都隻有自己。十年求學寒窗苦讀,對於普通孩子來說這是改變命運的機會,可是在警局的餘晚晚卻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殺人的罪,蘇茶錦會讓餘晚晚認,可是她同時也想讓餘晚晚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些堅守有些值得。蘇茶錦不希望,自己成為幼年時痛恨的人,她不想讓程堂失望。

“我從小就不太聰明,費了勁兒地讀書,成績也隻能達到普通。拚了命地想好好生活,卻總是被命運迎頭一擊。好不容易長大了,有了一次成為甲方的機會,我想讓餘晚晚能夠幸運一點。”

蘇茶錦的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帶著點黃光的燈光下,女孩的麵容顯得格外清脆。沈修看著蘇茶錦,她獨自站在那兒,明明是和自己同一想法,沈修卻有種抓不住的無力感。身旁的姑娘,所堅毅的決心,所表達的念頭,讓沈修心中有那麼一絲動容。

“你覺得小小的浪花能掀起多大的風浪?蘇警官對於這個世界看得太淺顯了,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賭上自己的前途和未來,有必要嗎?”

“蜉蝣尚能撼樹,範局長到了現在還隻想著掩蓋過去嗎?如果在一開始範晨橋作惡的時候,你們能夠製止,能夠教導,也許他還活著。”

“蘇茶錦!我家孩子是受害者,他命都丟了,死了你還讓他不得安生,你到底想幹嘛?”

“我並沒有針對範晨橋,我隻是想還一個真相。殺人的罪餘晚晚逃不掉,但是範晨橋犯過的罪,也不會因為他死去而被擦掉。”

“好笑,真相。你知道什麼是真相嗎?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才是真相。這個世界權勢在的那方就代表真相,不是看在沈局長和你爸的麵子上,我現在就可以讓你查不下去。”

“這個世界擁有權力的隻有那麼一小部分,大部分人是像蘇晚晚這樣的普通人。是他們構成了這個世界的斑斕多彩,他們才代表了真正的權利。你今天可以阻止我,但是你阻止得了成千上萬的人嗎?”

“天真。每天都有新的頭條,市民的新鮮感太快了。你想用輿論也要想想,這個輿論能堅持多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你期望人們投入多少精力去關注?”

說完這話,範局長似乎不夠,鼻子輕蔑地哼了一聲。蘇茶錦卻有些沉默,她突然想起從前程堂給自己念過的一首詩。

“在德國,起初他們追殺共產主義者,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共產主義者;

接著,他們追殺猶太人,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猶太人;

後來,他們追殺工會成員,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

此後,他們追殺天主教徒,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是新教徒;

最後,他們奔我而來,卻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為我說話了。”

(出自:馬丁·尼莫拉的懺悔詩《我沒有說話》)

沈修看著蘇茶錦沉默不語,皺了皺眉,他正想開口,卻聽到旁邊之人極其輕微的歎了一口氣。莫名的,沈修閉住了嘴,下一秒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範局長,在高處待久了,可能不太了解大多數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