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羨沒接籃子,打量著看了慕容懿一眼,覺得今日的南華公主有些不一樣,他扯出個不好意思的笑,道,“往日不都是公主親自送進去的麼?今晚還是勞煩公主送進去罷。”
楊輕寒揪著眉,站著沒動,意思很明確,今晚姐姐我不想送。
見慕容懿不說話,莫羨有些為難,“公主……大人病了的這些日子脾氣不太好,屬下送進去大人不會喝的,還是您送進去吧,大人最聽您的話。”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楊輕寒心底的擔憂立刻化作憤怒和難堪,“咚”的一聲將藥籃子放在地上,提步就走。
莫羨顯然沒想到平日裏溫順得連隻螞蟻都不肯踩的慕容懿今晚的脾氣會這麼火爆,呆怔在原地。
眼看著慕容懿要走,也沒加以攔截。
倒是屋內一聲氣若遊絲的“懿兒”,讓楊輕寒止住了腳步。
那聲音低沉了幾分,帶了幾聲重重的咳嗽,緩和了半晌才又虛浮道,“進來。”
莫羨張開雙臂將楊輕寒攔住,情真意切道,“公主,大人的身體現在隻能靠你了。”
楊輕寒低垂著頭,這句話直戳她的心窩子。
她以為辛縝隻有她一個女人,沒想到,他身邊還有慕容懿這樣一個溫婉和順的特別所在,她是仁宗最心存愧疚的女兒,是皇家最尊貴的公主,她可以誰的話都不聽,隻聽辛縝一人的。
辛縝呢,病了誰的藥都可以不吃,唯獨要吃慕容懿親手煎的。
嗬,好個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她抑製著心底泛濫成災的難受和苦澀,轉身走向辛縝的房間,也好,她今夜本就是為了償還他恩情來關心他的,過了今晚,她再會不覺得自己虧欠他。
纖手推開房門,房間裏黑漆漆的未曾點燈,偌大的屋子裏盈滿了驅散不開的藥草味兒,熏得人心裏悶堵。
楊輕寒抬手捂住鼻子,長睫微微顫抖,原以為要花一番功夫偽裝,現下倒省了她不少功夫。
“怎麼還沒睡?”她努力學著剛剛慕容懿說話的語調,輕聲詢問,屋子裏看不太清楚,但大抵能看到辛縝半倚在床上的剪影。
男人的聲音在黑沉的夜色裏顯得有些弱小可憐,“我病了,睡不著。”
楊輕寒沒聽出這話言下的撒嬌意味,皺著眉繼續問,“那怎麼不躺下?”
不躺下怎麼睡得著?這人是不是傻。
辛縝的聲音沙啞了幾分,半晌才道,“我在等你。”
楊輕寒語塞,心頭不悅他對慕容懿這般深情款款的語調,卻也沒多說什麼。
他和慕容懿如何,不關她的事,她隻需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借著窗戶灑進來的些許月光,楊輕寒將藥籃子放到桌上,然後從籃子裏取出還冒著熱氣的藥碗摸索著走到床邊。
她不是不擔心自己離他這麼近會被發現,但一想到他如今病得大氣出小氣進的頹然模樣,應該也不會察覺什麼,便開始放心的扮演起慕容懿。
以慕容懿乖巧的性子,應該會主動喂他。
是以,她用勺子舀起藥汁遞近了些,輕柔道,“先喝藥吧。”
距離她不過三尺距離的男子沒動,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清楚的感覺兩道灼熱的視線一直緊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灼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