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縝精神不濟的睜開眼，待他真正清醒過來時，便知道什麼都已經晚了。
自從那蠱毒發作，一日重似一日，從最開始的頭發變白，到後來晝夜容顏轉換，到現在，他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大不如前。
尤其是在白日，變成容顏衰老的白發老人之後，他的身體機能也會隨之變得衰弱。
他下意識想躲。
可看到楊輕寒呆愣的表情，他又覺得沒有躲的必要。
他早就預料到今天這個慘淡的結局了不是麼。
從最開始七上八下擔心她無法接受的煎熬，到現在，麵對她，看著她，那塊一直壓在心頭的巨石反而緩緩落了地。
她知道了也好啊，不必縮頭烏龜一樣躲著了。
哪怕她厭惡，他也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麵前。
他笑了笑，眸光似無奈，似自嘲，又似淡淡的釋然。
當著楊輕寒目瞪口呆的神色，從容淡定的從床上起身，撿起地上藍紫色的錦衣一件一件穿在自己蒼老而無力的身上，滿頭銀發皆如雪，雲鬢似霜，心中悲涼。
從始至終，她沒說話，他也沒說話。
如此，也好。
辛縝嘴角泛著淡嘲的笑意，將厚厚的大氅披在身上，不徐不疾的係著。
他不敢回頭看她一眼，生怕在那雙如水的明眸裏看到厭惡和恐懼。
是啊，誰不害怕呢？
現在的他跟一個怪物何異？
他本無意嚇她的，他想著自己雖找到了她的行蹤，也不必讓她知道，隻需在人生的最後時日裏，默默陪她一程，然後就無牽無掛的離開。
可世事無常，他還是不小心讓她看到了他這副鬼樣子。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變得蒼老之後，連同聲音也幹啞起來。
他步子走得極艱難，走了半晌才氣喘籲籲的走到門口。
他幹枯的手掌撐在門框上，腦子裏思緒紛亂如麻，好像昨晚和她雲雨之後，身體老得更快了些。
他強撐著走出房門。
楊輕寒望著那道背影，重重的擰著眉，眼看著莫羨出現，諱莫如深的看她一眼，攙扶著辛縝離開了煙柳院。
良久，她才徹底回過神來。
“辛縝！”
她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慌亂，隻感覺一顆心都快從喉嚨口跳出來了，全身血液沸騰，抓著身下床單的手一直在發抖。
怎麼會這樣？一個正常的活生生的人，怎麼會變得這麼奇怪。
不管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都要去問個清楚明白！
她匆匆起身，連鞋子也懶得穿，跳下床便往外跑去。
“小姐！”阿梨正從外麵跑進來，恰巧迎麵與人撞上。
她驚慌的摸著額頭，連忙將一臉恍惚無助的楊輕寒扶起來，她是了解自家小姐的，她一向冷靜自持，從未如此失態過。
“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楊輕寒站起身，冷冷的抿著唇角，“阿梨，你看到莫羨了沒有？”
阿梨一陣驚詫，“莫羨？首輔大人身邊那個一等護衛莫羨？小姐，你是不是發燒糊塗了？”
莫羨怎麼可能會在甄府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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