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縝早已預料到她會生氣,大手往下,握住她露在寒風裏冰涼的小手,狀似無意道,“嗯,你跟過去我會不放心。”
那個地方,於他而言,跟龍潭虎穴沒什麼區別,他不會讓她出現在母親麵前,不會讓她冒險,更不會讓那些人有一絲傷害她的機會。
更何況,若他此去,不能求得解除蠱毒的方法,即便是死,也不必在她麵前,叫她傷心難過。
世上有千百種力量,也有千萬種選擇,每一個選擇都有著無盡的可能。
他知道,即便會後悔,自己今日的選擇也沒有錯。
雖然他可能到死也見不到她,但隻要知道她好好的活著,他便心滿意足了。
看著他視死如歸的表情,楊輕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捏緊拳頭,堅定而狠聲道,“阿縝,我什麼都不怕,遇神殺神,遇魔殺魔,隻要能讓你好起來,我怎樣都可以,就算是麵對你那個狠心無情的母親,我也能想到應對之策,我是女人,我自有對付女人的辦法,你是男人,你不會懂的!”
辛縝心裏暖暖的,又是愉悅,又是悲涼,“寶兒,你不怕,我怕。”
楊輕寒嘴唇緊抿,見辛縝表情沒有一絲鬆動,委屈的靠進他懷裏,道,“再說了,我在你身邊,其他很多你會忽略的細節,我也好幫你啊。”
辛縝鐵了心,好笑的揉揉她的腦袋,“撒嬌也沒用,明日一早,我便帶著部分人出發,剩下的所有人,包括莫羨,都留在你身邊任你差遣。”
楊輕寒聽得眉頭輕蹙,“你把人都留給我了,你用什麼?”
“我自有其他人,你不必擔心。”
楊輕寒咬了咬牙,整個人都在顫抖,不必擔心?
她怎麼可能不擔心?
光是想一想,那無盡的旅途,和巍峨的玉華關,她就沒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從他懷裏離開,憤恨的甩開他的手,“辛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覺得我在你身邊會拖你後腿?”
辛縝長身玉立,溫柔的笑笑,“你知道我不是。”
楊輕寒一噎,提了聲音,“如果我非要跟去呢!”
“寶兒,還記得嗎,這是你送我的名片。”他從懷裏取出一張小木牌,那曾經粗糙的表麵,現在已經變得十分光滑,看得出來,主人經常將它拿在手裏把玩。
楊輕寒眼睛一酸,知道他要做什麼,“辛縝,你——”
辛縝將那塊小木牌輕輕放在她手心裏,溫聲道,“留在這裏,保護好自己,開開心心的活下去,這就是我的第二個要求。”
他沒說“等我回來”。
他沒說讓她等他回來!
他隻說要她好好的,卻沒說自己會怎麼樣!
這個人,這個人……仿佛已經將生死置之了度外。
楊輕寒臉色陰沉,眼眶酸脹得控製不住,她隻感覺自己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不管她多生氣,不管她怎麼發脾氣,不管她是放下自尊的哭還是祈求,他也絕不會妥協。
她將那塊小木牌死死捏住,什麼話也不說,瞪他一眼,衣帶從風,帶起一路風雪,轉身便往府裏走。
辛縝輕笑一聲,戴著玄墨色兜帽,微微仰起頭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這堯城的清風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