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永寧又繼續道,“滄瀾殿下的貓被找到的時候渾身是血,嘖嘖嘖,那一身的皮毛都被人刮了下來,隻留著個血肉模糊的身子,飄飄蕩蕩的掛在那桂花樹上,晚上的宮燈往那兒一照,能把人嚇個半死。”
宋司年不耐煩的皺著眉眼,沒說什麼。
倒是楊輕寒聽得俏臉嚴肅,一派認真。
諸永寧便笑嘻嘻道,“殿下,你猜滄瀾小殿下見到小貓的屍體之後怎麼樣?”
楊輕寒薄唇微抿,平靜道,“愛貓被扒皮,自然是傷心難過。”
諸永寧皺了皺鼻子,得意的搖頭,“那殿下便猜錯了。”
楊輕寒好奇,“哦?”
諸永寧難得正色,幽幽道,“那滄瀾小殿下看見了愛貓的屍體之後,沒有哭,也沒有鬧,臉色平靜得很,那時候小殿下身量不高,身邊跟著宮人誰也不敢去取那邪氣的死貓,於是殿下便自己去宮內搬了個凳子過來,夠著身子,把死貓抱了下來。”
“說來也奇怪,小殿下不哭不鬧,抱著那貓兒光溜模糊的身子,隻當它還活著一般,與往常無異,陪它吃喝,同它在一張床上睡覺,小殿下也像是忽然變了個人,晚上還自言自語的對著它的身子說話。”
諸永寧聲音放低,又比一般粗曠的男人清透婉轉,在這安靜的大殿內,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宋司年側過臉,往那山水大屏風處望了望。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一陣陰寒的冷風不知道從哪兒吹進內殿,讓他背後一陣發冷。
他喉頭滾了滾,繼續將注意力回到楊輕寒臉上。
三人圍坐夜話,女子身側便是精致漂亮的宮燈,她素手拖著香腮,清麗不可方物的小臉兒別樣認真,秋水般澄澈的眼眸透著一股子常人難有的聰慧通透。
宋司年的心驀的安定下來。
諸永寧還在繼續。
“宮裏的人漸漸的都知道了這件事,也不知道是誰嘴碎,將小殿下與死貓同吃同住的消息傳到了宮外,一時間鬧得王城的百姓們人心惶惶。
白貓不吉,死了的白貓更是邪門兒。
更何況,那幾年扶蒼處處都是水患,一連下了幾個月滂沱大雨,民間不知道淹了多少莊稼房屋,百姓民不聊生,怨聲載道,便將一切天災的源頭,怪在了那隻死貓身上。”
“他們要求王宮裏在祭壇上焚燒那隻死貓。”
“可小殿下不願意,死死抱著死貓不肯讓人燒它,小殿下是又哭又鬧,情緒崩潰,甚至還在宮內尋死。
這事兒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誰也不敢得罪神女,可大家又無法容忍神女與一隻邪祟的死貓待在一起。
你們猜,最後如何了?”
楊輕寒眯了眯漂亮的眼眸,她瞳孔顏色很深,靈動時,光華瀲灩,深沉時,深邃無底。
她隻說了五個字,“姬霄回來了。”
諸永寧笑吟吟的睜大眼睛,轉過臉來,直勾勾的盯著楊輕寒,露出驚喜的神情,“殿下是怎麼知道的?”
楊輕寒眉心微動,她是怎麼知道的?
她隻是在聽諸永寧講故事的時候,腦海中自然而然會浮現出一些短暫的畫麵,關於小滄瀾,關於白貓,關於那個無盡的黑夜。
女孩兒的貓被焚燒在祭台上,那些人把她關在明華殿中,不讓她出去,怕她尋死,又將她捆了四肢,扔在木箱裏。
沒有人敢膽大包天的對神女不敬,除了姬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