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輕寒不知道該怎麼跟一個孩子解釋,好的信仰會給人帶來光明和溫暖,也會讓人活得越來越好,可邪教,卻會讓人越陷越深,讓人迷失自我,最終陷入歧途。
陽關鎮的百姓們就是活得太明白太清楚了,所以才不肯加入麒麟神教。
這是一群聰明人,同時,在這個愚昧的時代裏,也是一群可憐可悲之人。
“姑娘。”
裏正不知道什麼時候安撫好了大家,步履沉重的走過來,將那根老舊的煙杆插在腰帶上,鄭重的與楊輕寒拱手道了一聲謝,“謝謝姑娘沒有對容主使說實話,沒有把我們供出來。”
楊輕寒攏了攏秀眉,深深看著他。
沒錯,從神醫拿錢給阿毛娘看病的時候她就清楚了,殺死汪主使的凶手,不是一個人,而是站在這裏的每一個人,他們拿錢,買通了阿毛,讓阿毛去殺汪楊遝,並承諾他,隻要認了罪,以後所有人都會替他照顧好母親。
所以阿毛出來認了罪,神醫也願意替阿毛的娘續命。
但是,那天晚上,汪楊遝喝醉了酒,一路走到河邊,就已經體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
一路尾隨汪楊遝的村民們見汪楊遝躺在草地上打起了呼嚕,他們站在草叢外的灌木叢裏,內心做了許久的心理鬥爭,然後,由裏正帶頭,幾個青壯年將昏睡中的汪楊遝抬起來扔進了河裏。
老爺子語氣沉重,囁嚅道,“這就是真相……”旁側,大家紛紛附和,“姑娘,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我們也不想殺人……我們也怕,我們隻是看到他在那裏躺著,形同一個死人,便一不做二不休……”“我們也沒沒殺他,隻是他自己醉了酒,不小心……掉進水裏了……”“他是自己活該死的,跟我們沒有關係……”“我們隻是不想入教啊,我們有什麼錯呢……”他們站在她麵前,一個一個目光沉沉的向她看來,如視死如歸的槍林一般,又像是層層湧動的浪潮,有的紅了眼,有的落了淚,有的平靜無波,有的目光空洞麻木。
楊輕寒輕攏煙眉,看著他們一張一張樸素的臉,“你們以為,殺了汪主使就能躲過去?”
老爺子搖了搖頭,“我們也不知道能不能,我們隻是試一試……”楊輕寒嗤笑,“那接下來呢?
殺了容主使?
死了一個容主使,又繼續殺下一個主使?
如此往複,何時是個頭?”
大家痛苦的沉默下去。
楊輕寒道,“這是一個惡性循環……你們明知道這條路走不通,但還是殺了人……”有人憤慨的嘶吼起來,“那汪主使也不是無辜的!他到了鎮上之後,非但嗜酒,還強搶民女,要鎮上那些年紀小的姑娘半夜去陪他!我妹妹就是被他玩死的!他死有餘辜!”
“是啊!他來了之後把我們鎮上攪擾得一團烏煙瘴氣……”“到現在因為那個姓汪的,已經死了三四個人了,就連阿毛這樣強壯的人,都差點兒被他打死……姑娘,世事本就不公,你道我們該如何?”
“是啊,我們無權無勢,該如何!”
“我們隻是想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也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