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她一個人挾持著柏霖被這麼多人堵在石室裏,絕望又無助。
隻要想起那個人的名字,眼睛便開始發酸。
她忽然覺得心累至極,亦對這份感情茫然無措。
也許,死亡亦是一種解脫。
更何況,死前能帶走魔頭柏霖和一眾天宮守衛,也算替天行道,死得其所。
她向來情義為重,不畏懼生死。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才三歲的辛真寒。
但她知道,倘若她真的死在這裏,賀慈和阿梨他們,會待她的孩子如己出。
令她心下不安的是,若他有了新人,有了新的孩子,會不會不愛小崽子了?
楊輕寒心裏微微抽痛,可如今境地,她又沒有別的辦法。
隻望他莫要有了新人忘了舊人,連自己的兒子也不顧,做那負心絕情的狗男人。
她思忖良久,心底無聲歎息。
那個人,即便忘了她,應該也不會虧待他親兒子吧。
她抿緊嘴唇,酸澀湧上心頭,又被狠狠壓下。
將辛縝的名字徹底摒棄在腦後,專心布置整個石室。
柏霖還在負隅頑抗,不停的用賀慈來打動她。
而楊輕寒卻很是享受柏霖此刻的狼狽。
對他這種向來喜歡掌控別人性命的人來說,無助等死的過程,想必是一種非人的折磨。
空氣裏都是嗆人的味道。
柏霖猛咳起來,在地上蛆蟲一般扭動身形,不可一世的天宮掌權者,現下狼狽又可憐。
厚重的石門外麵聽不太清楚聲響。
楊輕寒從儲物的格子裏掏出火折子,走到柏霖身邊半蹲下來,半帶輕笑的說,“能得姑奶奶陪你死一場,你也算積了幾輩子大德。”
“不要!不要!不要!”
柏霖瘋狂大吼起來,“不要!不要點火!”
楊輕寒唇邊蕩開一個慵懶的笑容,最後腦子裏回想起在杜玉清的金屋院裏,夜色溫柔,瑩白的月光落在雕花的支摘窗旁,她給小崽子洗了澡,摸著他渾圓鼓鼓的小肚子,哄他躺在床上睡覺的場景。
“娘親,娘親呀,寶寶好愛好愛娘親。”
他睡得好極了,排扇一般的睫毛,精致得仿佛造物精心雕刻的瓷娃娃。
小家夥漂亮得不可方物,隻可惜,太像那個人了。
她死前本不願再想他的。
皆因兒子,才順帶想起了他。
那一刻,她心碎欲絕。
“小崽子,下輩子,你還做娘親的孩子。”
說罷,她將火折子打開,嘴唇湊過去。
柏霖淒厲絕望的嘶吼響在耳邊,楊輕寒覺得好聽極了,這種禽獸,就是要這樣折磨,讓他也感受一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
她欣賞了一會兒柏霖的掙紮,終於下定決心。
火折子火星簇然亮起來。
石門外,石門內,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聲嘶力竭,一個深沉平靜,一個炙熱如火,一個清冷淡絕。
“辛縝。”
“楊輕寒——!”
“來世再不相見。”
“不要——!”
爆炸聲轟然響起,整個迎神山地動山搖。
楊輕寒感覺周身炙熱滾燙,巨大的震蕩讓她頭頂上的石頭往下砸落,她在爆炸中央,站立不穩,猛烈的火舌向她和柏霖席卷而來。
石門塌陷。
外麵的守衛老鼠一般四處逃躥,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哭喊聲,充斥著楊輕寒的耳膜。
她想起在這個天宮裏無辜死去的那些人。
又聽著他們無望的哭聲,看著這些狠毒的劊子手倒在巨石下,隻覺得越來越痛快。
她勾起嘴角,雖然渾身無力,卻還是強撐著靈活閃躍,躲開落下來的石頭。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玄墨色身影卻在混亂的人群裏,一路逆行,毅然決然的向她撲過來。
“楊輕寒!該死的!你怎麼可以!”
楊輕寒愣住。
耳邊都是此起彼伏的爆破聲,火光衝天,灼得她臉頰滾燙。
他怎麼來了?
他不是不會來嗎?
這麼大的火,這麼大的爆炸,他不應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