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坡的盡頭有一個小村莊,零零落落的幾棟民居,看起來破敗不堪。姐姐背著弟弟艱難的向其中一個房子走去,忘秋和玉華見狀忙跟過去。
破舊的土坯房子裏隻有一張土炕,一張桌子,幾個壞了腿的破椅子,以及其他瓶瓶罐罐等生活用品,這家人真是太窮了,家徒四壁也不足以形容這裏的破敗。屋子裏冷冰冰的,床上躺著一個婦人,蓋著一床破棉被。想來這婦人就是這姐弟倆的娘親,應該也就三十多歲的年紀,但可能是因為一臉病容和生活艱辛的原因,看起來老了有十幾歲。
姐姐將弟弟放下來,扶著他坐在一個木墩子上,然後走到了床邊。土炕裏的火早已經熄滅了,連一點火星都不剩。姐姐走出去拿了一捧柴過來,忙著給土炕生火。
床上的婦人醒過來,撐著身子想要起來,“你們回來了,我給你們做飯去。”
姐姐忙按住她道:“阿娘你別動了,我去做。阿娘你也真是的,炕火快滅了怎麼不知道添把柴,這麼冷的天又受凍了可怎麼好。”
“是娘糊塗了。”婦人說著話又望向了弟弟,“呀!岩兒的腳怎麼了?”
姐姐瞪了阿岩一眼,指了指地上那一團毛團道:“還不是瞎逞能,非要救那隻半死不活的狗。”
阿岩撐著受傷的腿一瘸一拐的跳到毛團旁邊,又找了塊破布小心翼翼的給它擦拭傷口,邊擦邊道:“阿娘,我想養它。你看它笨笨的掉到陷阱裏麵,我給它起名叫阿呆好不好啊?”
姐姐道:“切,能不能活還不一定呢。”
婦人道:“既然岩兒喜歡養著就養著吧,將來我要是死了你們還能多一個伴兒。”
“阿娘你說什麼呢!等明年開春你的病肯定就好了,到時候爹爹也回來了,咱們就一家團聚了。”姐姐說道。
婦人臉現痛苦之色,欲言又止的糾結了一陣子還是說道:“小雪,你爹他……回不來了。今天你三叔三嬸過來了,說你爹他……已經……已經戰死了!嗚嗚嗚……”婦人說著便已經泣不成聲。
姐弟兩個皆是一臉震驚,都撲到婦人的床邊,姐姐道:“阿娘,這是真的嗎?不是說爹爹明年就能回來,不是說這仗快打完了嗎?”
“……嗚嗚嗚,爹!”阿岩已經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別哭了!爹爹不會死的,我不相信!”姐姐眼裏噙著淚水咬牙道。
“小雪啊,你爹他真的死了,你三叔在鄉裏張的榜上看到了。都怨這天殺的世道啊,年年都打仗,隻留下咱們這些孤兒寡母可怎麼活啊!”婦人說到最後已經哭天搶地起來。
小雪流著眼淚咬咬牙,“阿娘,你別哭了,爹爹死了還有我呢,我會照顧好你和弟弟的!”
“雪啊!我苦命的雪啊!”婦人抱著小雪一陣痛哭。
忘秋在一旁看著也是不住歎息,飽受戰亂之苦的普通百姓過的就是這種日子,螻蟻尚且不如。自己如果當初不是被師尊撿回來,可能還不如這對姐弟。
這苦命的婦人終究還是沒能熬到開春,沒多久後就下不了床了。彌留之際她將兩個孩子叫到跟前,流著眼淚說道:“雪雲,風岩,娘就要死了,死了去找你們的爹也好,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倆。雪你聽著,娘死之後,你就帶著弟弟去找你三叔三嬸。你三叔三嬸雖然脾氣不好,但咱們顧家也就剩這一門親戚了,隻能去投靠他們。娘死了,你要替娘照顧好弟弟……”
“娘,你放心吧……”
兩個孩子跪在床前哭成一團,但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娘親的臉上因回光返照泛出的紅暈一點一點的退去,也就是半大的孩子而已,在這種時候除了無助的哭泣便什麼也做不了。那條狗也蹲在床邊,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一身灰白的毛雖因營養不良沒什麼光澤,但也幹幹淨淨的。此時它好像也懂得發生了什麼事,嘴裏發出“嗚嗚”聲,好似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