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保安全,盤山公路設計得很是合理,不僅平穩,彎道也盡可能避免了急轉急停,道路兩側還安裝了鋼質防護欄,護欄外種滿了常青的綠葉喬木。
也正因為這段路是元寶山莊公墓的自建道路,所以外來車輛隻有繳納過路費後,才能如願進入。
當然,依維柯是公墓的自有車輛,不需繳納過路費,隻是在山腳下的收費站稍作片刻停留,便進入了盤山公路。依維柯一進入盤山公路,那位每天都要在這條路上來回行駛好幾趟接送客人的司機,就使勁轟了一腳油門,加快了速度,但車廂卻沒有發生一點顛簸。
盡管車廂沒再顛簸,但周淵易卻還是聽到身前的棺材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響,就像裏麵有人正用指尖輕輕抓撓著棺材內壁一般。那六個“黑沙族”的抬棺手,臉上頓時出現了恐懼的神情,五官扭曲,大眼瞪小眼地渾身哆嗦著。
是詐屍嗎?周淵易心裏不由得一驚,但旋即便啞然失笑。一定是剛才的二級公路過於顛簸,屍體的軀幹與四肢上有些麵粉硬塊碎裂了,在棺材內蹦來蹦去的,所以才發出了這樣的奇怪聲響。
莫風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他向下壓了壓手,示意大夥不用害怕。
在周淵易與莫風鎮定的表情下,其他人也恢複了平靜,隻是默默地看著靈車車廂裏的紅漆棺材,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天知道這些從鄉村來的抬棺手們此刻正在想些什麼。
車忽然停了下來。周淵易朝車窗外看了一眼,才發現車已經停在了元寶山莊公墓的牌坊外。道路兩側,全是密密麻麻的樹木。黑魆魆的樹葉隨著山風搖曳,發出颯颯的響聲,恍若垂死掙紮的野獸的獸爪。
為了增加收入,公墓在牌坊處設立了一個收費處。其實這倒也不是巧立名目亂收費,公墓是以收取停車費的名義收費的,一輛車不管停多久,隻收五塊,算是很便宜了。出於擔心有人停霸王車,公墓還在牌坊下橫了一根可以起落的欄杆。
現在,黑色依維柯就是停在了這根欄杆前。
好在依維柯是公墓本單位的車,司機隻搖開車窗作了個手勢,收費處便放行了——司機也知道“夜葬”的規矩,所以在搖下車窗打招呼的過程中,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響。
依維柯進入公墓後,沒多久,吳強也騎著民用牌照的摩托車來到了收費處前。在欄杆前,麵對收費員,他拿出了自己的證件。收費員是個一臉正氣的中年婦女,她朝著證件睥睨了一眼後,冷冰冰地說:“警局領導打了招呼,公墓中已經安排好了人手,任何人未經他同意,不得入內。如果你必須要進公墓,請你當著我的麵,給你的領導打個請示電話吧,然後再讓你的領導給我說一聲,我就放你進去。”
吳強頓時來了氣,他是因為強烈的好奇心才偷偷摸摸跑到元寶山莊來的,哪能讓警局領導與周淵易知道呢?這個收費員又是如此忠於職守,一絲不苟,看來自己是沒法進去看熱鬧了。吳強隻好將車停在了牌坊前一側的路邊,熄了火,下車一邊鬱悶地看著收費員,一邊心急如焚地抽著煙。
他知道,黑色的殯儀館專用車進入公墓後沒多久,就會在墓地外停下,那具由骨架修複完整的屍體也將會被卸下車,進行“夜葬”儀式的最後幾個步驟。
盡管自己進不了公墓,但吳強的心早已經飛了進去。
等他抽完一根煙後,忽然心想,如果公墓裏真的出了什麼事,而周淵易與其他同事又沒能成功地控製住現場,那麼犯事的人肯定會逃竄出公墓。
看現在的情形,似乎警局根本就沒在這個中式牌坊外安排人手值守。這應該是此次行動安排裏的瑕疵吧,也或許是因為周淵易不想打草驚蛇,擔心凶手潛入的時候會看到值守的警員,所以才特意沒安排人手執勤吧。
但不管怎麼說,吳強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就不打算黯然打道回府。他作出了決定,將摩托車停在牌坊外的樹林旁,然後躲在暗處偷偷觀察,等待突發事件的來臨,這也算為周淵易的安排查漏補缺了。
至於究竟會不會有突發事件發生,那吳強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