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清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後宮反複被提及,然而當她再一次入慈寧宮,蕭覃看向她的目光中總是含著些憂愁,謝韞清便猜到宮裏麵大約發生什麼與她有關的事情了。
可是蕭覃總也不說,謝韞清也沒有主動去問,隻是她發現,後宮嬪妃們都沒有來給太後晨昏定省。
天子的這些妃子們,想著法的討好太後,整天的往太後跟前湊,現在卻反常的見不到一人。
謝韞清轉念想到太後的性情,太後最是通透,不可能看不出這些妃嬪的別有用心。想來定然是這些妃嬪們觸怒了太後,太後才不願意見到她們。
隻是這些妃嬪們在太後跟前都是戰戰兢兢的,到底因何惹惱了太後?
謝韞清看了一眼蕭覃,蕭覃定然是知悉的,但是她肯定不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來。
畢竟蕭覃是晚輩,那些妃嬪們全是她的長輩,這種私下裏非議長輩的事情,蕭覃做不出來。
謝韞清好奇心並沒有那麼強烈,很快便將這件事拋諸腦後,隻專心的聽齊妤授課。
重生以來,謝韞清閑暇時便會捧著書卷在看,讀的書越多,越發現自己的無知。天地廣闊而浩大,人隻不過是其中最渺小的存在。所有的算計與陰謀,在亙古的時間長河中,都隻是笑話而已。
現在回頭想想,前世自己所做過的那些錯事,實在是傻的可憐。
如果自己前世能多讀些書,明事理,懂得人情世故,大概就不會為蕭昱所騙了吧,也就不至於釀成謝顧兩家那樣慘烈的結局。
謝韞清默默想著,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要再想上輩子的事情了。
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應當是解決謝家當前的危機,而不是一味的為上一世的事情黯然神傷。
可是饒是如此,謝韞清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所經曆過的背叛,骨肉至親的鮮血,無休無止的羞辱與磨難,每回回想,那一切又在腦海中走馬觀花似的過了一遍。
蕭覃見謝韞清麵上的血色一瞬間褪盡,心中不由有些擔憂,放下手中的毫筆,扶著謝韞清的胳膊,關切的問道:“你可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謝韞清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麼大礙。
齊妤見此情景,便讓謝韞清歇歇,自己退到旁邊的房間。
蕭覃便將謝韞清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吩咐小宮女來倒水。
喝了半杯水,謝韞清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嘴唇上也有了顏色。
蕭覃握住她的手,隻覺得她的手冰涼而柔軟。
在她印象裏,與謝韞清相處的這段時日,謝韞清一直是溫雅沉穩的,她從未見謝韞清這樣失態過。心中擔憂的同時,更是覺得十分詫異。
蕭覃猶豫了一會兒,在糾結要不要開口詢問謝韞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見謝韞清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還是忍了下來,沒有去打擾謝韞清。
謝韞清捧著茶杯,隻覺得胸悶堵得難受,就好像塞了一團棉絮在裏麵,迫使她無法呼吸。
自己這副模樣大概是嚇到蕭覃了吧。
謝韞清朝她笑了笑,卻不知道在蕭覃眼中,自己的笑容有多麼虛弱無力。
其實謝韞清也不想這麼失態。
隻是,剛剛她在讀書時,看到了一個字,渾身血液就像被抽盡了一般,一股寒意從五髒六腑冒出來。
——“端”
謝韞清這幾日便覺得心裏麵憋著一股氣,看到那個字才終於想起來,再過幾日便是端兒的生辰了。
她可憐的孩子,夭折的時候還那麼小,甚至沒有能夠好好的看一看這個世界。
這一切,都是拜蕭昱與沈妙華所賜。
謝韞清眼中神采一下子便黯淡了下去,蕭覃伸手試了下謝韞清額頭溫度,又比對下自己的體溫。她剛鬆了一口氣,謝韞清額頭不燙,應該是沒有發熱,然而謝韞清的指尖一直在顫抖。
蕭覃忙握緊了謝韞清的手,試圖給她力量。
謝韞清似乎被人抽走了渾身的力氣,指尖沒有力氣,手中的茶杯都握不住,茶水幾乎要傾灑出來。
小宮女上來將她手中的茶杯接過來,擱在桌案上。
蕭覃不明所以,幾乎是有些慌張的觀察著謝韞清的神色。
謝韞清閉上眼睛,蕭覃隻看到她長長的睫毛不停的顫抖著,她不知所措的望著謝韞清。
“郡主,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看看?還是說奴婢現在去請示太後娘娘?”小宮女試探著問道。
“先不要去請太醫過來,你去皇祖母那兒,問一下皇祖母該怎麼辦。”蕭覃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前一個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