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與其疑惑我為何會知情,倒不如考慮一下,為了這件事永遠不被人知悉,咱們該怎麼籌謀打算。”
顧平章似笑非笑的看著謝韞清,他如今更好奇的,的確是她從哪裏得知此事的。
謝韞清接著說道:“外祖父,如今東海郡倭寇橫行,我想起來,十幾年前,正是我父親率兵前往東海郡抗倭的。”
顧平章也露出幾分悵然的神色。
十六年前,靖國公謝邕奉命前往東海郡抗倭,奉的卻不是先皇的旨意,而是當今天子的命令。
當時他雖已洞察天子的野心,天子卻派人將他監視起來,顧家一有風吹草動,天子便立即派兵將顧府上下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縱使插上翅膀,也無法從那麼多金吾衛中逃出來。
再次踏出顧府的院門,已經變天了。
原來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啊。
顧平章想著。
“豫小王爺年紀雖小,卻已經有乃父之風。”謝韞清說道,想到那耀眼有如驕陽一般的陽光,目光都變得溫柔了許多。
顧平章頗為古怪的看了謝韞清一眼“你何曾見過先豫親王,又何曾知道小王爺有其父的風姿?”
話雖如此,顧平章卻是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蕭玄的欣賞讚譽。
蕭玄是他親自教養成人的,對於蕭玄的才學品行,顧平章再熟悉不過了。
唯一遺憾的,大概就是想蕭玄這些年,一直隱藏自己的真實本領,明明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偏偏裝出一副刁頑跋扈的紈絝。世人評論起蕭玄,無一不是搖頭感歎,惋惜先豫親王那樣玉樹臨風的人物,僅有的血脈卻是這樣的不堪。又有幾人瞧得出,蕭玄紈絝皮囊下,隱藏的是怎樣堅韌不屈的一顆心。
顧平章轉念想到,自己的外孫女一向與尋常嬌滴滴的女孩子不一樣,她不會因為蕭玄臉上帶著的麵具,便會覺得蕭玄劣質斑斑。單說這份氣度,已經很令人驚歎了。
若是謝韞清知道了顧平章所思所想,不知道會不會笑出來。
她哪裏是透過麵具,瞧清楚蕭玄的真實為人了?隻不過癡活了一世,若是沒有上輩子慘痛的經曆,她又豈會發現每個人都有另外一張麵孔。
看似溫文如玉的四皇子,實則是個心狠手辣的魔鬼。淡然如清風的外祖父,卻冒著生死危險救下了昶王遺孤。而讓所有人都瞧不起的豫王蕭玄,卻是個心懷天下蒼生、擁有拯時濟民決心的錚錚男兒。
顧平章趁著謝韞清胡思亂想之際,撫著胡須問道:“丫頭,你與我單獨說話,是替豫王做說客來的吧?”
謝韞清展顏笑道:“外祖父英明,真是一猜即中。”
“你這丫頭,兜兜繞繞這麼久,我這才知道你的目的。”旋即慨然一笑,“隻是,丫頭,你熟讀經史,應該知道這條路很難走。”
謝韞清笑道:“外祖父,任何一條路,都是需要人走出來的。當初,太祖皇帝打下江山,是何等的艱辛,最後還不是將江山打下來了嗎?您當初在南秦的疆界,明知情況如何危急,仍然據理力爭,以一己之力,將南秦君臣嘲諷得沒有還嘴的能力。那時候,您心裏麵當真就不覺得害怕嗎?”
顧平章冥神沉思,他在南秦的朝堂、與南秦的百官辯論,轉眼已經過去了幾十載。現在想來,他都忘記了當時是以何種心情、何種姿態站在南秦的朝堂之上的,又哪裏還記得當時自己害不害怕?
隻不過,顧平章臉色微黑,怎麼這丫頭年紀不大,對幾十年前的事情,反倒比他這個親身經曆過的人還要熟悉的樣子?
謝韞清掩唇而笑,“外祖父,我今兒說的話夠多了,再說下去,恐怕你要嫌我聒噪,再也不許我上門了,我就先回去了。您閑著沒事,可以喊我過來陪您下棋,與施先生對弈,實在是太委屈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