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在來到愛爾蘭之前,在撒哈拉生活過一段時間。那時候,撒哈拉早已不是西屬領地了。他是因為工作去的,住在當地難民營帳篷裏,睡在沙地上,一個星期隻能洗一次澡,走出門,盡是荒涼的金黃色沙丘。這裏常年不下雨,白日炎熱至極,夜晚卻極度冰涼。他的工作是幫助這一帶的居民重建生活,打水送藥樣樣都做。
他給我看過那時候拍下的幾張照片,照片裏的他胡子刮得很幹淨,全然是個青少年的模樣。在帳篷裏,沒有電燈,點著蠟燭,他搭著一個瘦小男孩的肩膀,男孩笑得很開心。還有一張照片是男孩的父親在倒茶,在沙漠裏,從不喝茶的樹養成了喝茶的習慣。
他常告訴我,在撒哈拉的生活沒有那麼浪漫,並不是我腦海裏的那片溫柔的細沙,漫天的繁星,也沒有穿白裙赤腳行走的少女。“在那裏,上廁所需要走到居民聚集地中央區域的帳篷,一間給男人用,一間給女人用,進去就是一個坑,要小心地對準,裏麵全是蒼蠅,惡臭迎麵直逼。在沙漠裏,大家都是赤腳的,很多小孩子連衣服都沒有……”
即便如此,對撒哈拉我仍然充滿了神往。沒有前世故鄉的留戀,更沒有必須到此一遊的使命感,有的不過是融合成為大自然一部分的那股“塵歸塵,土歸土”的情懷。
從荷蘭畢業之後,我便來到了巴塞羅那生活與工作。在此期間,我開始閱讀三毛的作品。我發現,我們在青少年時期的自閉以及叛逆期的敏感驚人的相似,對於撒哈拉沙漠以及語言學習也是同樣的熱愛。我開始對旅行產生了濃厚的單方麵友誼,還有炙熱的西班牙情結。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是,當我還未曾知道三毛時,我和樹在葡萄牙屬地馬黛拉小島上,竟然拍了一張和三毛荷西當年相似的合影,而且我們同樣在三月出生。
我想,這一切都是三毛善意的祝福吧。那一刻,她就是那道光,指引我走上這條遇見真實自己的路。
得知三毛與荷西在撒哈拉獨立戰爭時飛往了加納利海島定居,此後荷西又在鄰島溺水身亡,對西班牙在非洲的這塊屬地,我充滿了無限的向往。十一月我在決定聖誕節前旅行時,便開始四處尋找關於加納利的資訊。與此同時,吸引我的是加納利海島南端的大片沙漠,沙漠連接著大西洋,這會是怎樣神奇的情景呢?
加納利與撒哈拉隔海相望,兩邊分享著同樣的天氣,十二月還能穿著比基尼,而且在加納利的夜晚,抬頭可以看見與撒哈拉同樣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