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達馬蹄聲,遠處一人騎著馬奔過來,朝陽初升,馬上男人披著霞光,藍色緞麵胡袍繡滿銀色絲繡,霞光下熠熠生輝,上身筆直英挺,馬側一雙腿修長剛勁,高大、英俊、驕傲,小娘子心中夢幻般的存在。
崔扶風滿心歡喜換了失落。
馬兒眨眼間來到府衙前,陶柏年勒馬,馬背上掃了眾人一眼,抱揖,笑吟吟道:“柏年來遲,讓大家久等了。”
眾人打哈哈,費易平看了看陶柏年馬身兩側,那裏碩大兩個包袱和一個小包袱,笑道:“陶二帶的這麼多行李,因此耽誤了吧?”
“倒也不是,行李我母親昨晚便打點好了。”陶柏年從馬上一躍而下,嗬嗬笑,“我陶家乃湖州製鏡第一家,我自然得擺擺架子,最後一個到方是。”
眾人臉上客套的笑容僵了一下,接著,笑意更深,大家交換了一眼,不約而同看向崔扶風和費易平。
湖州城製鏡世家之間,大家還沒排過名,沒有製鏡第一家之說,他們自問遠在陶家之下,無法爭,齊家費家則不然,齊明睿去世前,齊家甚至隱隱淩駕陶家之上,費家雖說所製銅鏡品質略遜陶家些,銅鏡的銷量據大家看來,卻是比陶家略高的。
什麼第一家不第一家的,又沒排定,不過口舌之爭。
人後,自是一笑了之。
人前,卻是不行了,身為齊家家主,必得維護齊家地位,一厘一毫都得爭。
若是可能,崔扶風還是想人前與陶家交好之狀,讓費易平以為陶齊兩家結盟了有所顧忌,隻是獻鏡之爭乃你死我活的殊死搏鬥,與陶柏年維持表麵的交好也難,眼下情況也不容許她含糊以對。
崔扶風摸了摸臉,詫異之色看陶柏年,道:“陶二郎臉上抹的什麼,怎麼有城牆的風貌呢。”
眾人一愣,接著,哈哈哈大笑,費易平笑得尤其響亮。
陶柏半點尷尬之色沒有,麵上笑意更濃,注目看著崔扶風,歡聲道:“多謝崔二娘誇獎,柏年臉皮跟城牆一般厚,可是很下了一番工夫修練的,崔二娘作為一家之主,要不要學一學?”
眾人瞪圓眼,說不出話了。
崔扶風跟他一起到長安同行同住半年多,知他性情狂放不羈肆無忌憚,也不意外,笑了笑,道:“我齊家當之無愧湖州製鏡第一家,扶風不需學。”
這也可以,自吹自擂都不帶臉紅的。
眾人呆滯。
費易平臉龐赤了赤,鼻翼翕動,喘氣有些粗。
陶柏年挑眉,一臉興致盎然。
崔扶風看向費易平,不容他坐山觀虎鬥,問道:“費家主,你有什麼看法?”
費易平在陶柏年自誇時要裝謙和大度的,奈何崔扶風也跟著自誇,此時再謙和,便是費家認輸了,哼哧道:“某覺得,我費家才是製鏡第一家。”
製鏡眾家當家傻了。
有人打圓場:“三位的家族都是湖州製鏡大家,我等佩服。”
“雖都是製鏡大家,可總也有個第一第二第三之分。”陶柏年扶了扶頭上烏木發簪,撫撫鬢角,拍胸膛,道:“大家來評一評,柏年難道不比費易平和崔二娘人物更出色?”
眾人瞠目,製鏡大家之爭,爭的銅鏡,怎地比起人來了。
且,費易平五短身材,八字眉,細眼睛,自然比不過他,人前這麼說忒不厚道。崔扶風是女人,一個男人跟女人比美貌,又讓大家如何說好。
費易平倒三角臉開起染鋪,紅、青、白、黑交織。
崔扶風身為女人,若是人前跟一個男人比美貌,忒孟浪,一時亦無言。
陶柏年縱情大笑,笑些時,大聲道:“我說我陶家乃湖州製鏡第一家,大家不服,不如我們約定,此番誰家的銅鏡被皇後留下禦用,誰家便是湖州製鏡第一家,如何?”
眾人一齊看崔扶風和費易平。
崔扶風沉吟,眼前話趕著話,若不應下,倒顯得提不起放不下了,此番誰家銅鏡被留下鳳用,那一家不需明言也是製鏡第一家,自信齊家鏡定能勝出,笑了笑,揚聲道:“陶二郎提議甚好,扶風應下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