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也別說我空口白牙胡賴,城裏找個當鋪掌櫃來鑒定便是。”崔扶風道。
當鋪出入各種東西,古玩珍寶鑒定,金銀玉首飾和器盂辨別都在行。
陳趙氏也想弄清楚,吩咐婆子到當鋪請人。
當鋪掌櫃到來,一樣一樣看過,道古玩都是真品,金銀首飾都是正品。
陳趙氏鬆口氣。
崔扶風一臉將信將疑,“既然都是真品正品,你給作個價,這些東西都當了。”
“當了?”陳趙氏變色。
“自然是當了。”崔扶風斷然道,斜眼看陳趙氏,眼神說:“不當,誰知會不會是你跟當鋪掌櫃串通了,次的說成好的。”
陳趙氏隱約覺得不對勁,隻是,此時此景,由不得她反對了。
有東西進出當鋪就能賺錢,當鋪掌櫃自然願意,一一作價,讓陳家下奴通知當鋪的夥計過來抬走東西,同時送錢過來。
“給我大姐寫個票據,我大姐自去貴鋪取。”崔扶風道。
掌櫃自無不可,價值三千金的嫁妝,當了二千金,寫了票據。
崔梅蕊接過,陳趙氏眼睛都要生鉤子把那張憑據勾過去了,崔扶風朝崔梅蕊伸手,薄薄一張紙落進崔扶風手裏,折疊了,在陳趙氏眼皮底下,被她收進錢袋子裏。
“老三媳婦,那票據你應當自己收著。”陳趙氏忍不住道。
“我大姐收著,回頭你再要了去送野男人麼?”崔扶風閑閑問。
“胡說。”陳趙氏氣得要吐血,恨不能撕了崔扶風一張嘴,那麼多錢,怎能落崔扶風手裏,赤紅著眼盯著崔扶風,一步一步逼上前。
崔扶風抖了抖錢袋子,皺眉道:“罷了,大姐,還是你自己收著罷。”
說著,把錢袋係到崔梅蕊腰間。
陳趙氏停下腳步。
扯皮了這許久,日落了,夜色起,崔扶風看向廳外,道:“大姐,回頭找人把院子修葺修葺,買幾個婢子回來使喚,不必省錢,我回去後,再差人給你送一兩千金過來使著。”
這是道別的言語了,崔梅蕊紅了眼眶:“你要走了?”
崔扶風點頭,眼角睨陳趙氏,“想必這府裏的人也不歡迎我留下。”
陳趙氏繃緊臉,留客的客套話一句不說。
孫氏等人低頭,眼觀鼻,觀心,隻作聽不到。
崔扶風攜了崔梅蕊手,緩緩往外走。
無人留客,也無人送客。
短短距離,因著崔梅蕊淚水漣漣,一步三挪,到得府門,燈籠都點起來了。
桔色的燈光,回頭看,洞開的府第像猛獸的巨口。
“風娘……”崔梅蕊淒淒叫,拉著崔扶風不撒手。
“不過隨我回湖州住些時日,又不是不回來了,大姐就舍不得了。”崔扶風揚聲道,笑著拉崔梅蕊一起上馬車。
崔梅蕊呆了呆,要說話,齊明毓背後托了她手肘一下,“小心腳下。”這一打岔就進了車輿,齊明毓隨後上了車,放下車簾子,喚車夫,“回湖州。”
陳家守門人守門人裏頭坐著,不出來,豎起耳朵聽,隻當崔梅蕊要跟崔扶風去湖州陳趙氏知道的,也沒在意。
鬆青色繡白鶴軟緞車簾子,薄而透,車輿裏淡淡亮光,崔梅蕊望著漸漸模糊的陳府,惶然:“方才沒跟母親說便跟你回家,母親會怪罪的。”
“那也得她找得到人怪罪。”崔扶風笑笑道。
“你說什麼?”崔梅蕊迷糊。
“這趟回去,以後都不回陳家了,有合適人家改嫁,沒有,便在家終老。”崔扶風道。
“啊!”崔梅蕊低呼,眼睛亮了亮,霎忽間又暗了下去,搓著袖口,訥訥道:“阿耶怕是會不歡喜。”
管別人想法那麼多做甚。
崔扶風暗歎,大姐性情綿柔順服,顧慮這顧慮那,獨沒想過自己的心情。
“還有,既不回來了,當東西的錢得去取。”崔梅蕊拿錢袋子。
“票據在手,什麼時候取不行,走得慢了些,可就走不了了。”崔扶風道。
崔梅蕊臉色變得煞白,“便是追不上,我這樣不清不楚走,怕是不行吧?”
“當然不是不清不楚走,回頭讓人過來從當鋪取了東西走時,再跟陳家好好算算賬。”崔扶風冷冷道。
“把陳家的鋪子宅子都砸了。”齊明毓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