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迷茫(1 / 2)

崔扶風剛到鏡坊,陶慎衛送了損失清單過來,崔扶風接過,沒看明細,瞥一眼總數目,便讓齊安付錢。

陶慎衛備了許多說辭,尤其零頭二十緡錢,不料崔扶風問都沒問,倒有些訕然。

送走陶慎衛,崔扶風沒進工房,而是進了大廳一側的鏡房。

齊家作為製鏡世家,家族一代代傳下來的各時期的銅鏡也不少,另還有外頭搜集的,鏡坊專門辟了一個房間作了鏡房,裏頭許多擺著一百多麵銅鏡。

當家主一年多,前半年齊家戴罪之身,鏡坊無盈利,脫罪後的那一年盈利盡交陶家,這日又賠陶家一千金,算起來,鏡坊不隻沒盈利還虧了,崔扶風迫切地希望打破當前的阻滯局麵。

器物的品相至關重要,新品銅鏡價格昂貴,卻能強硬地要求鏡商先付錢後得貨,且在市場上賣的卻出乎意料的好,可見,隻要能製出上品銅鏡,便能立於不敗之地。

滲銀的創新改變了銅鏡的色澤,新穎獨特,風靡銅鏡行業,短時間內,無需在製鏡材料上下工夫。

銅鏡各個部位,圖案、銘文等都是銅鏡的靈魂,崔扶風思量從這些方麵再次創新,隻是對銅鏡了解委實太少,也便想多看看各種銅鏡,尋找創新思路。

鏡架高低錯落,上麵不同時期的銅鏡表麵顏色各不相同,年月久遠不複最初麵貌,有泛著金黃色澤仿如鎏了一層金的,有表麵黑皮殼像上了黑漆,有的更特別,表麵和底子呈現異樣的棗皮紅色,它們奧妙深沉又美麗絕倫,蘊藏著年代的印記,於不經意間散發出致命的魅力。

也許在遙遠的以前,夜風香軟,紗幔搖曳,燭光裏,女子鏡前卸妝,撫著臉頰,默想良人。又也許,晨起,婦人坐在鏡台前,雲鬢高聳,粉麵香腮,羞顏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又或許,高門朱戶,撣灰的婢子趁主子不注意,悄悄照一照銅鏡,花開花落,芳華悄悄綻放。

崔扶風指尖從一麵麵銅鏡表麵撫過,忽然間就理解了陶柏年鏡癡的毛病。

她這當兒也覺得,銅鏡是世上最美的物品。

鏡形就那幾種,無甚可變之處,崔扶風專注看紋飾。

銅鏡的紋飾有鮮明的時代標識,早期銅鏡紋飾多是弦紋、網紋、繩紋、等線狀類,其後多是饕餮紋和夔紋、螭紋,前朝隋和大唐時期,花鳥紋看起來更受歡迎,齊家鏡坊和其他鏡坊製的多是這種紋飾的銅鏡。

雖說都是花鳥圖案,卻有高下,齊家鏡的圖案繁而不亂,自有章法,刻紋細致流暢,十分美麗。

也許花鳥之外,可以再創一個新的受歡迎的紋飾,比如——人物,仕女簪花圖,洛神出水圖,婦人戲蝶圖等等。

崔扶風越思量越覺可行,出鏡房,召了鏡工商議。

“人物?”鏡工們猶疑,交口接耳些時,都搖頭,“紋飾用人物,人物可為次,作主體不妥。”

“為何?”崔扶風問。

鏡工們撓頭,不知如何說。

“因為銅鏡紋飾色彩單一,少了設色,無法體現人物的鮮妍明麗,人物臉龐輪廓線條需得纖細圓潤,頭發要細密千萬細絲合攏,雲鬢堆疊霧動雲鬆,很難做到,衣裙虛實相輔以無現有,又更難了。”

廳外傳來朗朗聲音,崔扶風不敢置信扭頭,黃昏淡金色光暈映著一個修長的紅色身影,說不上多麼俊美的五官,卻有一股讓人無法忽略的疏狂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