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茶肆之中(2 / 2)

李泌苦笑著搖了搖頭,昂起頭來,雙目微闔,吟詩一首:“天覆吾,地載吾,天地生吾有意無。不然絕粒升天衢,不然鳴珂遊帝都。焉能不貴複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氣誌是良圖。請君看取百年事,業就扁舟泛五湖。”

羅含煙拍手讚道:“好詩,李公子果然年少聰穎,胸有大誌。不過你好像心中悶悶不樂,此詩中有哀怨之意啊?”

陸安陽發現羅含煙與李泌很熟絡,隨即噙著的笑意有些淡。

張嘉利回頭勾手招小二來加菜,轉身之際,嘴角微微勾起:“李公子此詩叫《長歌行》,早已經在士代夫之間流傳開了。”

李泌喟然長歎:“作此詩時,我尚在張丞相被貶為荊州長史時在郡中居住。如今五年過去了,張丞相已然仙逝,追斯其人,真叫人難過。”

羅含煙問:“張丞相是張九齡吧?怎麼突然提起他來了?”

“張公知我,惜我,當初我作此詩,在外大受追捧,張公卻私下裏勸誡我道:‘過早就得到美名,必然會遇到坎坷、折磨。應該善自韜晦,這才能盡善盡美。藏器於身,這是古人所重視的,況且你還是個孩童呢?以後作詩,應該注重欣賞風景,歌詠古代賢士,千萬不要宣揚自己,惹禍燒身。’他的教誨深深提醒了我,真是我的良師益友。我已聽從了他的教誨,可是他老人家卻不能再教導於我。”

“而今朝庭重用李林甫為相,自張公罷相後他就獨攬朝政,此人口蜜腹劍,會機變,善鑽營,專政自恣,杜絕言路,專一與眾宦官、妃嬪拉交情,以揣摩皇上聖意。朝庭有此人掌握重權,今後必定出事。憂心及此,我就思念張丞相不能自已。這種情況下,我怎能去見皇上?”他說的十分沉痛,不知不覺落下淚來。

菜已點好,張嘉利勸慰道:“朝庭的事,你我怎能管那麼多?李公子幼年早慧,皇上就曾對你十分欣賞,隻要你能待在皇上身邊,時常勸諫於他,也好過在朝庭之外哀歎而無所作為。”

他說的有道理,李泌麵色稍寬。陸安陽則埋頭喝茶,不發一言。羅含煙所交往的人,明顯各個比他出色,他心裏五味雜陳。

羅含煙卻對李泌幼年早慧得皇上欣賞的事很感興趣,極力要求張嘉利講講。

張嘉利說道:“李公子七歲那年,皇上命人將他抱到身邊來,並令其以‘方圓動靜’為命題賦詩,李公子問道:‘我很想知道它的樣子。’張說應聲說道:‘方如棋局,圓如棋子。動如棋主,靜如棋死。’並引導他道:‘你可以意虛作,不必更實道出棋字來。’李公子頷首笑道:‘隨意而作,這就比較容易了。方如行義,圓如用智。動如逞才,靜如遂意。’皇上極為歡喜,命人抱李公子至忠王院一連住了兩個多月才放他回家。並揚言:此兒乃國家之重器,日後必有大成。”

羅含煙崇拜地望向李泌:“哇,真是神童啊!”

李泌淡然一笑:“算不得什麼,大丈夫當做大事業才成。我本有匡世濟時之誌,可如今朝庭的現狀,真讓人灰心。”他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