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嗯了一聲。其實她這個時候也沒想什麼具體的事,隻是沉浸在那種感覺當中。
“我明白了。”夏至突然說了一句。
“明白什麼?”李夏問。
夏至微微閉上眼睛。她並不是那種俗話說的生在福窩中的孩子。她童年的生活可以說是比較困苦的,當然後來慢慢地好了起來。
很多不好的事情,她都已經忘記了。能夠清晰地回憶起來不好的事,已經寥寥無幾,在她的記憶中,也就是一兩個點,很好的事,也是那麼幾件,也是幾個點。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記憶的整個基調。
她記憶的基調是幸福美好的。
夏至想,她應該並不是個例。所有的人應該都是這樣的。哪怕曾經經曆過重重的黑暗,但隻要努力衝破了這種黑暗,記憶的天空就會是美麗的顏色。
生而為人,就有義務讓自己的天空美好起來,不讓任何人、任何事汙染自己的天空。
所以,人要自強不息地活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其實,我的命挺好的。”夏至跟李夏說。
李夏低頭看了夏至一眼。夏至確實是一臉的幸福。李夏微笑:“我就希望孩子們跟你一樣。……十六,我其實不大信命。命有是由人自己造的。”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們都能夠像夏至,自信豁達,努力向上,做強壯的生命。
這樣的人,無論起點如何,無論碰到什麼事情,最終都是老天所青睞的。
這個時候眾人已經都紛紛起來了,夏橋喊夏至和李夏去後院吃飯。
今天是夏老爺子辦壽的正日子。
夏家準備了流水席,屯中的人隻管上門赴席,夏家並不收禮。這些流水席都擺在外麵,屋裏另外預備酒席隻招待親族摯友。
六月兩口子,田來寶一家,夏大姑一家人連同珍珠兩口子都來了,還有嶽紅一家,田帶娣一家,然後田括、田齊並李山長和田夫人都來了。
夏家門前車水馬龍,賓客盈門。
夏老爺子笑的合不攏嘴。而實際上,比起今天這樣的排場,他更稀罕昨天夜裏前後院都睡滿了人的那種場景。
兒孫滿堂,睡的滿炕都是,住都幾乎要住不下了,對於他這樣的老人來說,就是最幸福不過的事情。小蘿卜頭們吵嚷拌嘴的聲音在他的耳朵了都跟仙樂似的。
夏至在田夫人麵前支應了半晌,就跟夏大姑湊到一處說話。
“你不陪著你婆婆?”夏大姑這是勸夏至。婆媳兩人不在一處,這些年來夏至的日子過的自在,如今回到北鎮府,夏至在田夫人麵前多服侍服侍,不僅外頭看著好,也能讓田夫人心裏舒坦。
夏大姑這是為了夏至著想。
夏至笑著讓夏大姑不用擔心。“我婆婆抱著孫子,就想不到我了。我在跟前不在跟前都一樣。”
田夫人對自己的幾個孫子孫女是真疼愛,又因為長年不在一處,就顯得更加珍貴了。
夏大姑笑:“老年人都這樣。”夏大姑也早就是做了祖母的人。她也幫著兒子媳婦照看孩子,但孩子主要還是長生媳婦帶。
夏大姑始終沒有將管家的權力交出去,不過是分了一些出去。遇到大事,長生夫妻兩個還是得聽夏大姑的。
郭姑父這些年就不大管事了,但還是一樣幫著長生裏外料理。郭姑父的身子不大好,按照夏大姑的說法,是年輕的時候累壞了身子。
郭姑父雖然有祖上傳下來的雜貨鋪,但年輕的時候卻非常肯做,為了節省些銀錢,親自扛大包這樣的苦力活都做過。
“現在也不大幹的動了。他活不到你~爺這個歲數。”夏大姑說。
隨後就是些家長裏短,直到珍珠走過來。
珍珠的女婿剛才夏至也見著了。夏大姑為珍珠千挑萬選,最後選了個開當鋪的財主的小兒子。那家兩個兒子,是議定了往後要跟大兒子一塊過,小兒子分不出單過,同樣占當鋪的股份。
按理說,夏大姑可以為珍珠挑更好條件的。不過她最知道珍珠的脾性,所以挑選了這一家。夏大姑知道,珍珠應該是處理不好婆媳和妯娌關係的。
即便是小夫妻兩個,過的也並不十分和睦。不過夏大姑著實籠絡珍珠女婿,珍珠女婿也是個老實人,雖然有些磕絆,這些年也就算是過來了。
因為夏至的緣故,田括還讓手底下人帶著珍珠女婿做了幾回生意,很是賺了些銀錢。
珍珠女婿並那一家子都很滿足,即便珍珠有些不足,他們也都不計較了。
珍珠坐下跟夏至說了一會話,就被夏大姑打發去看自己女婿去了。
“那是個老實孩子,不會喝酒。”夏大姑怕姑爺被人灌酒。
“大姑,你疼女婿比疼我長生哥還厲害。”夏至笑。
夏大姑歎了一口氣:“人心換人心。珍珠的脾氣不好,我再不多想著點兒,讓人家孩子心寒。”
夏大姑這麼疼愛姑爺,就算是珍珠有什麼不對,她女婿感念夏大姑,也不能太過計較。
哪一家又能一直順風順水,誰家都有個磕磕絆絆,多一份感情維係,那個家就會多一份穩固。
熱鬧了一天,李山長和田夫人並沒有在夏家留宿。夏老爺子就發話,讓夏至陪著公公婆婆回去。
夏至難得回到北鎮府,再回來還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因此李山長和田夫人就都阻攔,他們讓夏至和李夏多陪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住些天,盡些孝道。
李夏和夏至留了下來,小奶娃跟著夏至。但夏至的一對雙胞胎兒女卻被田夫人帶走了。
沒了如今正在最調皮年紀的雙胞胎,夏至一開始還很高興,覺得自在的很。但過了一夜,她就沒有那麼自在了。
“人生的牽絆啊……”夏至歎息。
李夏隻是笑。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就勸夏至回府城去。
“……你們倆能為我這件事回來,我就滿足了。論理說,你們該多去你公公婆婆身邊盡孝。在我這,你們這心意已經很足啦。”
“我後悔嫁給李夏了。”夏至說。
如果她不嫁給李夏,而是嫁給本地哪一戶人家,那還不是說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就是回來住上一年半載的,也不是什麼大事。
夏至這麼說的時候並沒有回避李夏。
李夏就在旁邊幹咳,一眼一眼地看夏至。
夏至就當李夏不存在一般。
“十六啊,你都是做娘的人啦,還說這孩子話。你上哪兒找李夏這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