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的情況不太好。
程楚汐整日整夜地守在無菌倉外，過道成了她的臨時居所，一把椅子一塊毛毯，兩三天來她幾乎不眠不休，累極倦極便靠著眯一會兒。
醫生護士看著心疼，勸她到休息室躺下好好睡一覺，她不聽。
陸淮之也來勸，一樣沒用。
沒幾天，整個人已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大圈。
可芊芊並沒有好轉。
第五個夜深時分，主治醫生從無菌倉出來，首次摘下了口罩麵對著程楚汐深深鞠了個躬。
一句話沒說。
醫院靜得如同一座墳墓。
程楚汐卻覺得有什麼在她心口|爆炸，炸得她血肉模糊，她想要按住傷口，不讓血再流，卻不知從何下手，隻能無助到近乎絕望地站著，看著傷口潰爛。
“芊芊有話想跟你說。”
醫生走之前，留下這樣一句話。
程楚汐後知後覺發現，無菌倉的門沒有關閉。
深呼吸一口氣，她提起猶如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向她的女兒走去。
無菌倉內擺滿了各樣儀器，都是特別放進來，以便檢測芊芊情況所使用的。
而此時，芊芊就躺在這一堆儀器中間，躺在冰白的病床上。
她那小小的，消瘦的身體，在這些毫無生氣的物品之中，也不見一絲半點的生機。
幾乎是視線才觸碰到女兒模樣的瞬間，程楚汐已幹澀多日的雙眼，立時又如泉湧般流出淚來。
“媽媽，是你嗎？”芊芊虛弱地喊道，眼睛卻沒有睜開。
程楚汐一聽到聲音，立刻邊擦眼淚邊奔上前，啞著嗓音回應，“哎，是我，是媽媽。”
芊芊聽到了聲音，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慢慢地睜開了眼，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媽媽，我不想一個人待在裏麵，就讓醫生伯伯叫你近來了。”
程楚汐點著頭，“媽媽就在外麵，一直都在。”
芊芊凝著她，眼中寫滿了心疼，“我的好媽媽，你怎麼又哭了？”
說著，想要抬手為她擦拭淚水，抬到一半就無力氣，複又掉落到床上。
程楚汐心痛到無以複加，越是不想讓女兒看到她的眼淚，越是無法壓製淚水的奔流。
“媽媽，對不起。”
程楚汐哽咽得無法作聲，一旦出聲，便是止不住的哭泣，麵對女兒的話語，她隻有搖頭，一個勁兒地搖頭，想要告訴她，沒有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自己。
“我說過要勇敢，堅強和病魔抗爭的話，做不到了，媽媽別怪我。”
“以後，沒有我陪著媽媽，媽媽也要堅強地，好好地活下去。”
“媽媽，我以前說的那些氣話，那些怪媽媽不陪在我身邊才讓我生病的話，都不是真的。”
“我從沒有討厭過媽媽，我的好媽媽，我愛你都來不及，我怎麼會討厭你，責怪你呢？”
“要怪就怪這命運不公平，讓我隻能當媽媽的女兒當七年。”
“一定是它嫉妒我有這麼好的媽媽，才要讓我離開你。”
“別哭了，媽媽，再哭下去，你的眼睛會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