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挺生是個得過且過的人,但並不是說對任何事情都糊塗。
比方說對錢,要是他一個哈佛經濟係的才子,連錢都弄不清楚,他還能幹什麼?
當然,熱衷於錢財,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尤其對於有理想,有文化,有追求的青年學者來說,更需要批判。但也要分情況和對象。要是針對惡霸軍閥,讓對方出血,大出血,那是懲惡揚善,為受苦受難的老百姓出了一口惡氣。
隨著他對李厚基的不斷深入了解。
心頭還有那麼一絲微弱的幾乎無法辨別的浩然正氣的衛挺生,也不禁對李厚基的為人大為鄙夷。這都是什麼人啊!一個封疆大吏,連氣結都丟的幹幹淨淨的,國家還有什麼指望?民族還有什麼希望?
“要對付他,狠狠的對付他!”
衛挺生對李厚基的無恥表現出義憤填膺的時候,作為李厚基的談判代表,福建督軍府的參議,混成旅的一個旅長,也抵達了上海。其實李厚基也來了,但作為福建督軍,他的身份不適合公開,隻能住在他在上海的別墅裏,而這棟別墅還是登記在他的小舅子的名下。
僅僅是李厚基的傳聲筒,兩個出麵談判的代表麵麵相覷,剛才兩人在李厚基的房內,感受到了領導無微不至的關懷和提點,不過兩人聽著都是一頭霧水。
倒不是李厚基說話水平不夠,連想說的意思都表達不清楚。
主要是李厚基的心思太讓兩人為難,眼看明天就要和約定的對方在寧波會館談判,但眼下的情況是,李厚基給他製定的談判章程太難辦。
歸納起來,中心思想就三點:有理、有利、有節。
具體落實到實處,則擴展為,要兩人一定要確保,花小錢,辦大事;每一塊銀元都要落實到實處;最好就是不花錢,就能把事辦成。
兩人在走廊裏,偷偷看了一眼大帥的房間門口。剛剛請來的長三娘子被送進了房間,房間內外既然不同。房間內,李厚基老眼桃花;房間外,兩個‘苦逼’的手下,不知該如何相處。
“這大帥的意思?”
“我也猜不透,要麼是大帥還想著要試探一二,要麼……”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來我等也要照做打算,萬一……”
“兄台禁言。”
說話的這位單單不能說,李厚基的腦子壞掉了。打敗仗的是李厚基,想要談判的也是他,最後啥都不想出的也是這位。難道說,他真把自己當成真命天子了?
自從李厚基在前線潰敗之後,一回到福建,李厚基就大肆招兵買馬。
但是新兵訓練,沒有半年的時間,哪裏有什麼戰鬥力可言。剛進軍營的士兵,連站都站不好,行軍都無法指望,更不要說上戰場打仗了。這種形勢下,玩意要是曹錕派一支部隊進入福建,還有李厚基什麼事?
說不定,投在新兵訓練上的錢,都要便宜了後來者。
兩人在走廊盡頭分別,卻都低頭苦想,頗感身上的膽子深重,難以解決。
第二天,李厚基哈氣連天,顯然昨天晚上折騰的夠嗆,兩撇大胡子卻飛揚的像是一對翅膀,嘴唇揚起,像是做了一件非常得意的事情。到了他這個年齡,作為男人,野心這東西就是想也多半於自己無緣,飯桶督軍的名聲,可不是隨便叫叫的。連李厚基自己也納悶,為什麼這些年,老打敗仗。
當年鎮壓孫黃叛軍的氣概去哪裏了?
他想的孫黃叛軍,就是二次革命時期,孫中山、黃興等人組織南方軍隊,反對袁世凱阻擾國民議會的舉行,而刺殺了當時‘國黨’中地位崇高的宋教仁,從而引發了南方各省的獨立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