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巡撫衙門。
自從辛亥革命之後,蘇州巡撫自然也不存在了,而江蘇督軍又選在南京,這座規模宏大的官衙漸漸的被冷落了起來。而盧永祥一來到蘇州,就對這座外麵看氣派,但是房子有些破敗的建築群給迷住了。
按理說,來到蘇州,想要住的舒服,自然首選園林。
蘇州的園林出名,連承德避暑、圓明園內都有仿建蘇州園林的模式,甚至用同樣的名字來命名的皇家園林。
可園林,在文人雅士中頗受歡迎,但盧永祥從骨子裏是個軍人,他哪裏又有那個閑情逸致去欣賞蘇州的園林?反倒是第一眼看到蘇鬆巡撫的官衙,一下子就被那近500間屋子的高大建築群所折服,相比蘇州的巡撫衙門,杭州的督軍府簡直就是一個蛐蛐罐。
其實,當官的都講究一個氣場。
園林,退休之後住,可能適合,但盧永祥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哪裏會想到要急流勇退的那一步,反而想著厚積薄發,一躍而上。
相比之下,衙門雖然在裝飾上略顯粗糙,但是官威赫赫,絕對不是園林那種小家子氣能夠承托出來的。
盧筱嘉走在空蕩蕩的庭院之中,忽然一陣涼風吹拂而過,感覺後背涼颼颼的,總覺得老爺子的品味這些年越來越難以琢磨了起來,不由的嘀咕道:“我爹到底怎麼想的,來蘇州竟然沒有住園林,反而住在破廟裏。”
領著盧筱嘉的是盧家的一個老家人,知道自己家的少爺說話全憑喜好,也沒有個準。
但是老家人知道,盧永祥可是對官場,非常在意。
要不然,怎麼會什麼都不選,選一個被荒廢的前清巡撫衙門來住人。說起來,蘇州的巡撫衙門也是大的滲人,這個院子是一個套著一個,院子中間還有廣場,整個衙門裏住了兩個營的兵,卻連一小半的屋子都沒注滿。
“少爺,這可不是什麼破廟,而是前朝的蘇州巡撫衙門。”
“巡撫衙門?”盧筱嘉歪著腦袋,渾然大悟道:“怪不得,這麼多院子,我連一個和尚都沒看到,也沒有見到泥菩薩。”
“少爺,您說笑了。”
“老爺子在哪裏?”
“在大堂審案子,這督軍府的牌子還沒有掛出來,但眼下就有人過來擊鼓鳴冤,所以大帥這點正好在大堂辦公。”老家人恭敬道,他還以為盧筱嘉也喜歡去大堂湊熱鬧。
不過,難得盧筱嘉心裏裝著事,沉聲道:“去花廳。”
替民做主的盧永祥神清氣爽的邁著大步,走入龍行虎步,頗有大將軍的威儀,隻不過步伐略顯匆忙,失了沉穩的氣息。
“你們都退下。”
在盧筱嘉還沒張口,盧永祥就安排衛兵,將端茶的,斥候的下人都指使出去,院子門口衛兵把手。盧永祥這才放下心來,看向大兒子盧筱嘉:“口供問出來了?”
“父親,都清楚了。這是涉案的人員,不過其中有一些人子高認為不宜輕舉妄動,讓父親定奪。”盧筱嘉這次不僅帶來了信件,還有名單。當然,這件事鬧的太大,盧筱嘉也好,盧永祥也罷,都不敢輕信他人,送信的任務隻能是盧筱嘉親自幹了。
在盧永祥拿到名單之前,他雖然也有過心理準備。
事實上,他這些天的審案,也是有針對性的,不過當他從盧筱嘉的手中接過名單之後,也是被這些一長串的名字給愣住了。
盧永祥表情凝重的看著名單,嘀咕道:“這麼多人?”
“父親,子高說過,這些人一旦發現情況不對,很可能會逃離,而租界是其躲避司法審問的最好去除。所以讓我們……”盧筱嘉對王學謙偷懶,做‘甩手掌櫃’非常不滿,但是他也好奇,王學謙到底在整件事中擔任何種角色。
“既然他這麼說,肯定有他的道理。”盧永祥也是認真的點頭道。
“我……”盧筱嘉感覺信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從未降臨在他的身上。
“父親,子高還留給我們一個人,說是可能會給審訊帶來一定的幫助。”盧筱嘉興致寥寥道。
“人呢?”盧永祥進門的時候,沒有發現有人在門口等候的樣子,感覺有些詫異。
“說是去拜訪碼頭的朋友了,對了,少川和他在一起。叫什麼戴笠,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蹦出來的。”盧筱嘉對戴笠很不給他們父子麵子,表示非常不滿,但盧永祥不這麼看。
當官多年,他深知做事的人和做官的人的區別,顯然戴笠是前者。尤其在這件大案中,戴笠絕對是一個新人,一個幾乎在官場從來沒有露過麵的小人物,很多人不會關注到戴笠的身上。這也許是一個機會,一個截留到更多人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