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會大廈,這座在辛亥革命之後,象征著革命勝利的機構,卻在建成之後的六七年裏,仿佛被人遺忘了一樣。實際上,在建造的時候,就因為袁世凱要解散議會,而準備停止工期。
要不是當時主體建築已經建造的差不多了 ,說不定這裏還是殘牆斷瓦的遺棄工地。
稀釋的建築風格,正前是帶有希臘神廟風格的大理石幕牆,遠遠的望去,透著一種莊嚴肅穆的味道。不過被遺忘的國會大廈,迎來了她輝煌的時刻。
議員們三五成群,要麼是在國會大廈的門口交談,或者已經走進了大廈內部,享受那份清涼。
不過也要看人,有些人的出場氣勢很足,足到周圍的人都像是小雜魚遇見了天敵似的,四處散開。張作霖穿著大帥禮服,已經熱的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不停的用手絹擦著臉淌下的汗水。
嘴裏還像是在念叨著:“媽了個巴子,這鬼天氣,熱的老子像籠屜裏的饃似的,冒酸氣!”
和這個時代,大部分出身不好的軍閥一樣,張作霖也有顯著的特征,比起曹錕的傻,姑且當他是真傻,也有裝傻的時候。張作霖給人的感覺就是粗魯,像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一樣,天生的土匪胚子。走來當上土匪,算是走上‘正道’了。
張學良不停的給他父親扇扇子,自己也熱的熱汗直流。
和那些專門穿上盛裝,卻在三伏天熱的成了包子的大人物,議員們不一樣的是,浙江議會代表團的人,大部分都穿著短袖,下身是亞麻布的吊帶褲。有點像是工裝褲,不過沒有工裝褲那麼厚實,顯得非常清涼。
這讓很多人都對這種不體麵的行為頗有微詞,當然大部分人的心裏是嫉妒加羨慕,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
“子高兄!”
和張學良的莊重想比,王學謙的穿著簡直就是清涼的來旅遊的,手裏還拿著一把折扇,隨手要動幾下,氣定神閑的表情,更是讓張學良羨慕不已。
“叫子高,不要加兄。聽著怪別扭的。”
王學謙笑著答應道,就相距兩步路,抬腿就到的距離。一開始,王學謙還沒有主意,因為這天氣熱的,除了衛兵,誰會穿的像個軍中‘圖騰’似的,顯擺。
可看麵相,那位滿腹著裝的軍人,似乎有點麵熟,再一看,原來是張作霖。
王學謙收斂了輕鬆的笑容,鄭重的點頭道:“張大帥!”
“嗯!”
張作霖愛搭理不搭理的勁頭,聽著有氣無力的樣子,估計也隻是把王學謙當成了張學良在燕京新認識的朋友。能來國會的年輕人,身份一般都不低,這主要是說其身後的背景,而非他本人。
可是王學謙是習慣了握手禮的,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張作霖假模假眼的,就是裝作沒看到。
張學良眼見要冷場,隻要低聲提醒了一句張作霖:“父親!”
“哦,你朋友?”
張學良無奈的點了點頭。
總算是敷衍的用一個西式的禮節結束了彼此的第一次見麵,當然,王學謙也看出來張作霖的不耐煩,一方麵是熱的,另一方麵是嘚瑟的,以為自己是個大人物了。
可實際上,在民國時期,張作霖確實是大人物,還是在北方最有影響力的大人物之一。
張學良害怕張作霖過於冷淡的情緒,無形之中會讓人感覺到難堪,甚至懷恨在心,他是一個注重禮節的人。張作霖粗鄙不堪,那是因為他的出身和受到的教育的問題,窮困的家庭,別說是讀書了,就是吃飯都是很困難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落下一個土匪的名頭。而張學良受到的是精英教育,知書達理的舉止,溫文爾雅的儀表,很難讓人挑出錯來。
王學謙其實已經準備離開了,他是浙江的代表。按照民國的選舉的相關法令條文,浙江將派出10名參議院,27名眾議院,總人數在37人參選隊伍。
王學謙是其中的一份子,自然不能脫離‘大部隊’。
可張學良剛給張作霖解釋了兩句:“啥玩意,博士?”
張學良糾結的繼續解釋道:“和清朝的翰林差不多。”
“那就是讀書人呀!”
“是大知識分子?”
不知不覺之間,張作霖看向王學謙的眼神都變了。和這個時代很多的軍人出身,獲得高官之後,卻因為讀書少,對讀書人異常羨慕的人一樣,張作霖對於讀書人的敬仰,是個可以把自己下半截身子埋在泥地的主,看讀書人的眼神都是帶著仰望的視角。
就拿他奉軍中二號人物楊宇霆,單單靠著一個日本士官學校的招牌,不至於讓張作霖在楊宇霆的麵前,連煙都不敢抽,諸多的口頭禪一句都不敢講。
關鍵就是楊宇霆自幼聰明過人,16歲就中了秀才,這在張作霖的眼中,立馬身價倍增。
而張學良給王學謙明顯的臉上貼金,說當年庚子留學生就和考進士似的,整個大清國一年才選出了70個人,其中就有王學謙。
“王兄,當年是可是靠了一個第二,那可是榜眼啊!”
“都是過去的事了。”
王學謙臉色赫然,他也納悶,張學良如此鼓吹他的讀書經曆,這不會是想要招攬他吧?
可問題是,張學良雖然年輕,但是基本的學識還是不差的,當然分得清庚子留美生和考進士之間的差別,而現在,連王學謙都聽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