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日本,恐怕在座的沒有一個人比****善更加清楚了。”
元善是馬寅初的字,平時也就是同學之間稱呼,一般少有往來的都稱呼他為馬博士,或者馬教授。王學謙更親切的稱呼他為‘老馬’。可是馬寅初並不領情,覺得‘老馬’過於粗鄙。
他也好意思說‘粗鄙’這個詞?
馬寅初的口頭禪像是跟著碼頭船幫學來的,開口閉口‘兄弟長’,‘兄弟短’,很多初次見麵的人非常不習慣,感覺和他說話有點恍惚,並非是和一個博學的留美博士交流,而是遇到了一個江湖幫派成員。
所以,王學謙對他連口頭承認改正的想法都沒有,湊合著聽吧。
可突如其來的改變了稱呼,讓馬寅初為之一愣,覺得王學謙說的‘元善’好像很熟悉,隨即猛然想起來,他好像就是叫‘元善’來著。
“子高,你這是偷懶。”
馬寅初不太滿意的接過話題,解釋道:“兄弟一點淺薄的見解,讓在座的高才同仁見笑了。”
胡適轉臉覺得這家夥是故意賣弄,在現實社會之中,文學家和經濟學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群體,前者用詞誇張,往往喜歡用誇張的手法來揭示社會的弊端;後者嚴肅認真,最常見的就是用數據說話,務必要做到殷實可信,從細微處分析社會的現狀。
胡適是一位文學家,當他遇上的經濟學家之後,他就會感覺周圍處處都是限製,好不爽利。從而產生一種不切實際的懷疑來,會覺得馬寅初的分析結論會誇大其詞,不切實際。
當然,他這種心態,並非是妒忌,也不是故意的詆毀,而是一種普遍的不信任。
馬寅初可不管胡適的心裏想法,而是大大咧咧的一抹嘴巴,張口就說:“兄弟從多方麵研究了日本經濟結構,發現一個非常讓人奇怪的問題。”
說完,他就故意賣了一個關子,看著周圍的人。
胡適心中暗暗生氣,這家夥的說話口吻,怎麼和他辦青年學習班的時候是一樣的。這招可是他的專利!其實他辦的學習班,雖然聽課的人很多,但大部分人都是來聽個新鮮的。而並非對胡適說的事情感興趣,胡適的學習班最多的就是關於留學,如何在美國大學裏獲得更好的學習環境。
吹捧的同時,提高了自己的檔次,另外,還有讓聞著拓寬眼界的好處。
不到美國,照樣能夠學到美國精神。
這就是他辦學習班興盛不衰的秘訣,在演講中,他也會深諳人的好奇心,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提問,讓學生產生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元善,你就不要賣關子了!”
“對啊!”
“你再不說,我們不聽了。”
馬寅初眉頭微皺,扭頭一看,拆他牆角的是胡適,頓時沒好氣的笑了笑:“適之,我不是說你,這個研究成果可是我花了近一年的時間,對比了前後二十年的數據,還有對比西方列強的出來的結果。”
“神神秘秘的,我就不信,你能從日本的經濟之中看出其狼子野心來?”胡適憤憤不平。
馬寅初卻笑道:“借您吉言,還真的看出來了!你們不知道,日本自從明治維新之後,國內的經濟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之下,分析現在日本經濟的產業結構,其中輕工業主要以印染,紡織等工業為主,占據國民經濟的很大一部分的民用工業。但你們絕對想不到,日本國內的工業體係都是為軍方服務的。”
“鋼鐵,機械,這些都不是能夠造槍炮的嗎?”胡適大為不解,說鋼鐵是一個國家的脊梁也不過為。畢竟西方各國的崛起都是因為鋼鐵產量的飛躍式發展,才有了如今的船堅利炮。
“現在市麵上的人知道,美國的汽車好用,英國的縫紉機自行車耐用,德國的打字機鍾表物美,還有收音機、留聲機、小型發電機等等,都是歐美的貨物……可是除去這些,你們想一想,在街麵上日本的貨物都是些什麼?”
“臉盆算不算?”
“茶缸?”
“花布。”
“馬燈。”
……
所謂集思廣益的結果就是,發現日本最引以為豪的工業品竟然是黃包車。而且黃包車的鋼架子用的是英國貨……這個結果一出來,連林長民都覺得有些傻眼,好像有點不對勁。為什麼歐美國家的產品,都是高大上的機械產品,可說起日本貨,怎麼就成了花布之類的小玩意。
拿得出手的工業品竟然是黃包車,這玩意還是組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