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資的事情好辦,但是電台確實難為了王亞樵。他連洋行的門都沒有進過,怎麼知道洋人對電台的控製程度甚至超越了軍火?
二十年代中前期,電台還屬於比較高科技的東西,尤其是晶體管的生產受到產量的限製,往往不能大批量生產。但就算受限於技術水平,但歐美國家的電台限製是不嚴厲的。無線電報的運用在新聞,航運等領域已經普遍運用,並不稀奇,但在民國更多的還是有線電報的運用,無線電台因為價格受到洋行的限製,居高不下。如果往後幾年,電台之類的通信工具會普及很多,價格也下降了不少。但眼下的民國,電台還是屬於稀缺工具,有價無市。
王亞樵百般無奈之下,給杜月笙打了個電話。杜月笙傻掉了,他就淘換一些藥品和軍火的本事,電台這麼高端的東西,他也沒有接觸過。不過杜月笙倒是知道在上海,有兩個洋行肯定能夠買到:“花旗洋行和太古洋行一定有,隻是對方恐怕不太好打交道。”
果不其然,那裏是不好打交道,簡直就是氣人。
花旗洋行倒是還算客氣,並沒有看低人的意思,隻是委婉的告訴王亞樵,洋行的倉庫內沒有電台,預定需要很長的周期。
可是太古洋行之行讓王亞樵心裏憋了一肚子的火,對方聽到王亞樵要買電台,先是跑了,隨後來了一個英國大鼻子。估計是洋行的高級雇員一類的,挺著大肚子優哉遊哉地站在了王亞樵的麵前:“先生,我勸你離開,不然我可要叫巡警了。”
“什麼意思?”王亞樵沉著臉問。
“電台是違禁品,屬於配額貿易中的一部分,你沒有海關的進口清單,自然不能購買。不僅不能購買,如果被舉報的話,還會受到巡捕房的調查。”太古洋行的英國雇員一臉嘲笑的看著王亞樵,他就喜歡用這種‘兄弟你攤上大事了的口吻’說話,看著對方眼神中驚慌失措的樣子。
可惜,這一次他注定要失落了。
王亞樵不僅沒有被嚇住,反而好像是很生氣的一臉怒容,低聲道:“豈有此理。”
英國撇撇嘴,顯然失去了逗弄對方的興趣,眸子裏透出了些許失望。隨後對邊上的民國雇員做了一個手勢,表示趕王亞樵走。
反倒是王亞樵上前一步,攔在了英國人麵前,矮上一個頭的王亞樵仰著頭瞪著英國人,並沒有因為對方比他強壯而有任何的躲閃和逃避:“海關?為什麼我是民國人卻不知道有這樣的條款?”
“這是大英帝國的決定,不需要讓民國人知道……”英國高級雇員一臉的鄙夷,然後很不耐煩地擺擺手,像是趕走耳畔嗡嗡叫的蒼蠅似地煩躁。他其實多少知道一點王亞樵的身份,在民國也隻有是地方軍閥的高級將領才會想著購買電台。
這些人的身份就算是租界方麵也不會當真,更不會因為購買電台而受到租界巡捕房的調查。他不過是為了嚇唬王亞樵而做出的一個不太嚴謹的‘圈套’。其實很多洋行都願意賣電台,尤其是軍用電台,因為這是一個暴利行業。一台電台在歐洲、美國的價格隻有一兩千美元,但是在民國,至少價格上要翻十倍。
當然主宰這一離譜價格的是英國人,雖然通信行業是暴利行業。但是英國人看到的是這個行業本身的市場不會太大。不差錢的英國洋行也很容易接受領事館,大使館,乃至英國本土的怪異思維,並在其控製的民國海關的條目上增加一個違禁品。而電台就是那個被增加的違禁品,除非是民國被國際社會認可的政府機構,不然根本無法從正常渠道購買電台等通信設備。
王亞樵差點是在印度阿三的棍子下逃離了太古洋行的大樓,這次屈辱的經曆,讓他氣地站在馬路上直發抖,一個暴虐的念頭在他的心中迸發出來,他要殺人,殺英國鬼子。
就算是王亞樵再生氣,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也拆不掉租界。
一個人,站在遠東第一大城市的街頭,就算是再高大,也無法撼動這座超級城市的根基,還是太渺小了。
原本準備隻是完成盧永祥的任務的王亞樵,在這一個,決定在上海灘鬧出一樁大事來。想來想去,直接對英國人下手不太方便,於是他找了杜月笙。
後者後知後覺地告訴他,在上海想要購買電台還有一個途徑,可以試著找戴笠。不過戴笠的行蹤很不確定,杜月笙正好因為租界日本人越來越猖狂的做法,從內心上來說也有點忍不住了。想要從王學謙哪裏找到一些安慰和底氣。幸運的是,王學謙正好在上海,就有了這次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