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楊度狂風暴雨似的的怒吼,杜月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站在原地尷尬之極。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內心已經承認了楊度的說法,官場雖不是幫派,老大的麵子還是最重要的。
在浙係官場中,王學謙已經不是老大了,他是大魔王也是神靈,掌握全局的人。
通過整合,高級將領的輪換,司令部訓練和作戰的分離,加上軍校、黨衛軍性質的近衛軍,王學謙已經牢牢的控製了浙江,乃至整個東南的命脈。他看似一個革命者,但剔除了革命者的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給對手一種無懈可擊的印象。
至於楊度?將心比心,杜月笙也覺得楊度這個人很不容易。
說這個人是奇人,報紙上早就有報導。但是楊度的傳奇經曆還不僅僅是這些,學貫中西,在清末師從大儒王闓運,之後又兩度留學日本人,先後對近代教育和現代政體有過深入的學習和研究,讓他在那一時期和‘國黨’走的很近,在第二次日本留學的時候,他是汪兆銘的大學同學,兩人私交不錯。甚至一度有人認為他就是‘國黨’的重要人物。
可是在回國之後,他突然受到了清末兩大重臣的聯名保舉,這兩個人一個是袁世凱,另外一個是張之洞。
之後更成為了袁世凱的左右臂,為其出謀劃策。出將入相也就是說他這樣的經曆。
作為一個謀士,楊度已經走到過了人生巔峰。
這是他的幸運,也不是他的不幸,因為太短暫了,有種流星一過的感覺。但他的傳奇並不在這裏,因為他是一個對君主立憲念念不忘的人,在正史中他甚至堅持老蔣有資格成為皇帝,甚至編出一套理論來詮釋他的這個論點的可行性。
其實,王學謙也覺得楊度是一個人才,可他不願和楊度走的太近。正是因為他的這點執拗。
在內憂外患的民國,在實力允許的情況下,可以做一個獨裁者。但絕對不能有當皇帝的念頭。這是底線,民國軍閥混戰的底線也在於此。一旦有人強出頭,自然會成為出頭鳥。
杜月笙多少能夠理解楊度的心情,他的年紀並非老地動彈不得,對於一個幕僚來說,還算是年富力強。楊度在上海,也不是來養老的,是在雌伏,是等待明主的。
杜月笙也不認為自己能夠招攬楊度,讓其真心為自己做事。
地位不夠,格局也不夠。
回頭想想楊度的這幾次談話,他也覺得在理,正準備點頭承認楊度說的有道理的時候,楊度卻長歎一口氣道:“杜老弟,在下失言了。其實我對官場也不太了解。”
楊度說這話的時候,杜月笙淩亂了。
沒你這樣的好不好,剛才還噴的我什麼都不是,說話一套,一套的,底氣特別足,非常有道理的啊!可一轉眼卻說自己對官場不了解?這不是在逗他嗎?
可楊度也有自己的道理,張之洞和袁世凱的聯合保舉,一下子讓他就擁有四品的官銜。雖然之後有了變故,可等到他進入官場第一個差事就是國家統計局局長。清末,清政府也開始大量的改革,統計局是從戶部分離出來的重要部分。要是戶部繼續保留的話,那麼他的官職應該是戶部度量司的郎中,正四品的京官,已經不小了。可度量司是統計一國財政和支出的重要部門,在戶部之內也是重中之重,他的這個官職甚至有可能加侍郎銜。
介於這些原因,楊度才開口說自己對官場的規矩其實也不算經驗豐富,也是在理。就算是狀元出身,也不可能一入官場就如他這樣的,進入要害部門擔任一把手。
楊度繼續說道:“楊某涉足官場的起點太高,甚至可以忽略部分的官場規矩。但是你不行,我舉一個例子:就像是你開了個大買賣,你出錢,出大頭。然後找了一個手下的人的經理。剪彩那一天,你請來了記者和名流,可是你發現當要拍照剪彩的時候,你的那個手下強了你的風頭,連照片都讓他擋住了,你成了一個好陪襯,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