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文回上海的消息,在廣州城內飛一般地傳播了開來。
雖說宋子文坐船去上海也沒什麼新鮮的,宋家本來就在上海安家。反倒是廣州城不過是他暫住而已。可在廣州城局勢如此緊張的關鍵時刻,宋子文回上海不得不說是一個信號,不少人猜測,這是孫大先生再次加深和浙江係聯合的信號。
這才是讓廣州城內高官們引發軒然大波的主要原因。可能不久之後,孫大先生會受到來自浙江的邀請,請他離開廣州去上海。
這一點在廣州的‘國黨’成員超乎常人的自信,可知道內情的卻擔憂起來。
一方麵擔心王學謙故意的刁難,另外就是因為精神支柱的倒塌,會給廣州,乃至整個‘國黨’帶來無法估量的損失。尤其是在眼下的局勢之中,北方雙雄沒有分出勝負,黃河以北的局勢毫無頭緒。而在南方,王學謙所代表的浙係的強勢崛起,對南方局勢帶來的衝擊幾乎是致命的。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王學謙如果決定北伐,浙軍加上‘國黨’控製的粵軍,還有支持‘國黨’的滇軍和新桂係的李宗仁部,實力已經可以完全碾壓北洋政府在長江以南安插的兩個督軍,南方統一最多一兩年內就能完成。
而大軍能夠憑借浙江海軍的優勢一下子推進到了山東,淮河一線,進可威逼洛陽,奪取中原。退可以固守淮河秦嶺一線進行消耗。如果北洋沒有南方,尤其是江浙等地的鹽稅的支持,這場仗的結局隻要沒有外部力量的幹擾,結局已經可以預見。
加上北方還有明麵上‘國黨’的一員大將閻錫山,將山西控製在手。
統一,不過是時間問題,快則兩三年,慢則四五年。
這麼緊迫的時間之下,‘國黨’最後能夠從浙軍手中搶走多少地盤,最後就很難說了。帶著這種想法的‘國黨’成員很多,也很普遍。從根子上來說,‘國黨’這就算是完成了一次章程和信仰上的整合,但根子裏還是老一套的思想,很多人的想法和北洋的地方督軍沒什麼區別,甚至還不堪。
可這一點,‘國黨’內部的核心成員是說什麼也不會退讓的。
如果‘國黨’和浙軍聯合,不像是和張作霖的合作,張作霖在遙遠的東北,其勢力和影響力根本對最南端的廣州政權毫無影響力可言。可是王學謙不一樣了,他將直接左右將來‘國黨’是否能夠繼續存續下去的理由。換句話說,萬一真的聯合了,掌權的就算不是王學謙,但是副元首的身份肯定是要給的,孫大先生的年紀和王學謙能比嗎?加上王學謙的實力和控製的財富,架空孫大先生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就算王學謙什麼也不做,幹耗著比誰活得長,也能耗死孫大先生了。
到時候,新三民主義這套新出爐的‘國黨’終極目標,是否還能不折不扣作為一塊先進思想的遮羞布,都是一個未知數。
因為不管‘國黨’內的智囊也好,管理地方的好手也罷,都非常心虛的是。王學謙在這方麵的能力要比他們強大的多,甚至是要需要仰望的存在。
因為王學謙那套太好用了,也太實用了,所以將來‘新三民主義’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就存了疑問?
宋子文走後,廣州‘國黨’高層的擔心再一步步的加深,甚至能跟孫大先生說上話的人也紛紛拜訪觀音山大總統府邸,請求孫大先生不要過於盲目的和浙軍聯盟。這一點,孫大先生雖然做事有點衝動,但是長期的政壇沉浮他會看不出嗎?
張靜江當年為什麼會煽動在浙軍內部的‘國黨’成員暴動?陳儀的失敗又預示著什麼?
就是因為擔心,王學謙的威脅甚至超過了北洋軍閥的威脅。因為這不是誰驅趕誰的問題,而是誰吞並誰的問題。在浙軍並不強大的時候,‘國黨’可以穩坐釣魚台,因為他們將扮演一個獵食者的角色。王學謙和‘國黨’的聯合,最後吃虧的隻能是王學謙和其控製的浙係。可是當王學謙有能力攻克福州,徹底拿下南方兩個省份的那一刻,連張靜江這樣的人都已經坐不住了,‘國黨’內部恐慌的情緒可想而知。
可以說,張靜江當初煽動陳儀等人兵變,並不是他一個人的腦袋一熱,而是獲得‘整個’國黨支持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