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會議室,能夠走進這間不大的房間的人,都是在東南有頭有臉的人物。
說小了也是主政一方水土,治下百萬民眾的官員。可在座的都一個大氣不敢出地等待著王學謙步入會場。不過,按照往常的慣例,先出現的一定是陳布雷,在會議之前會發放一份會議主要談論的議題和文件,用來解釋會議的目的。
可這一次,讓人詫異的是,王學謙來了。
“諸位!”
“大帥!”
王學謙雙手抬起往下壓了一壓,嗓子更是壓著喉嚨,讓人感覺到一種生死存亡的異樣,可……如今的閩浙和上海周邊的地區,不是一片欣欣向榮,形勢大好嗎?
可眾人還是印證了他們所見到的情況,王學謙緩慢地,卻帶著一種鋸子鋸木般的有力的聲調開始了會議之前的講話:“諸位,今天召集大家來,給大家帶來了一個壞消息,我們和英國人的談判可能要失敗!”
這話一出,會場嗡地一下炸開了,在座的都是東南的高官,有機會接觸那些不會公開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很多是關乎浙江、福建和上海民生的基礎。
在很多執政官看來,浙江和英國人的關係雖然緊張,但是和則兩利,分則兩傷。
本土派希望能夠一定程度的緩和浙江同英國人的關係,從而讓地方獲得安寧。但是外來派係則希望富貴險中求,在大變革之中,完成自己建功立業的基石。
在場的有人交頭接耳,有人鎮定自若,可也有人緊張莫名,可有一點可以看出來,大家都讓王學謙的這個壞消息給嚇唬住了。懷疑的人是有,但是不多。更多的人是在謀劃,在今後可能很長一段時間的黑暗期內,如何自保。
不過,會場有一個人倒是糊塗了,民國和英國人的談判應該還沒有開始啊!
這個人就是杜月笙。
他雖然在市長的位置上戰戰兢兢,有點不知所措的無從下手,可對於和英國人的談判,他做為舉辦地的政府一把手,還是能夠知道不少內幕的。而且別忘了,杜月笙原本的身份。他是青幫的大佬,在上海灘的消息渠道甚至不比戴笠的差多少。
隻不過走出上海,兩人的消息來源就有著天壤之別了。
可王學謙說的是上海,而不是別的地方。是說的上海的英國人,而不是別的地方的英國人。杜月笙一下子警覺起來,似乎是一種天性,緊張地貼著座椅的後背,全身繃緊。他覺得王學謙說這些話的用意很特別,就像是考校,同時也是一種試探。
浙江不平靜,先有李厚基的進攻,周鳳岐的叛變;還有杭州兵變,南潯派係的奪權等等
這些都是內部的不安定因素,有的是積弊已久,有的是新生的。可是說到底,任何一個政治派係,都不會是內部和諧無比,總會有些內部矛盾出現。唯一的區別就是,是否是敵我矛盾?還是人民內部矛盾?前者是一定要消滅的,後者可以通過說服教育,甚至對於上位者來說,內部的互相矛盾是手下勢力之間的相互牽製的一個手段,是維持上位者地位穩定的一個前提。這是在華夏傳播了幾千年的終極謀略,被稱呼的神乎其神的‘帝王術’。
知道的人不屑一顧,這不是拉弱的,打強的,讓底下的人頂著一頭的包給自己做事嗎?
可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這種頂級權謀,是隻有帝王才能學習的謀略。
其實不然,‘帝王術’是東方的傳統謀略,從春秋戰國時期的百家爭鳴時期,就有著作闡述帝王術的核心思想,並在《鬼穀子》這本書裏介紹了‘帝王術’的理論。
杜月笙是怎麼知道‘帝王術’的呢?這套理論是楊度閑著沒事給他灌輸的,在他看來,杜月笙除了混吃等死,沒什麼好期盼的人生,也就這樣了。杜月笙多次想反駁,可內心深處卻有種無力感,他確實缺少向上的動力。按照他的人生軌跡,這輩子都不用去理解這麼高深的權謀。就算是進入了政壇,他也不可能獲得太多的上升空間。其實杜月笙自己也不願意離開上海。他的根基在上海,去那裏也不如在上海如魚得水。
可他身邊有一個人,整天闡述著帝王思想。
用王學謙的話來說,這個人就是:開曆史的倒車!
杜月笙今天聽一耳朵,明天聽一耳朵,時間長了,他也多少聽明白了楊度到底要說什麼。說的那麼高深,其實真要說起來,帝王術一點都不難,把能夠威脅老大的人打壓,甚至幹掉,扶持另外一個替代品。當年杜月笙為什麼能夠在黃公館獲得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