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護士的眼睛通紅一片，她忍不住了，眼底全是淚水。
顧傾墨靠坐在椅子上，胸口發悶，心鈍鈍的痛。
他頭一次惱怒自己的法語水平，他不僅能聽懂，也能聽出護士言語裏想表達的情緒，她不停用著形容詞來表示喬顏的心情。
可顧傾墨也慶幸他聽得懂，要是不懂，他怎麼能清楚地感受到喬顏經曆過的所有？
她彼時的猶豫，她的堅持，她的期盼。
哪怕沒有親眼所見，那些情緒依舊讓他動容。
顧傾墨捏著喬顏的檔案，這份檔案實在太薄的，就那麼幾張紙，它原本應該更厚的，而且一周比一周增加，直到孩子出生時，厚厚的一疊。
但現在，它已經結束了，附上醫院的流產手術資料，它就是完整的。
證明一個孩子來過，又走了的，就隻有這份資料而已。
顧傾墨的聲音幹澀，他抿了一口咖啡。
他隻喝美式，從不加糖，他習慣咖啡的苦，但這一口下去，苦得讓他難以相信。
口腔之中，除了苦味，什麼都沒留下。
那喬顏呢，她品嚐到的又是什麼滋味？
顧傾墨捏緊了咖啡杯，道：“這裏有監控畫麵嗎？能讓我看到她當時的狀況嗎？”
護士的臉上閃過為難：“您知道的，這不合適。”
“我希望知道，隻有知道了她經曆了什麼，我才能明白要怎麼去安慰她，”顧傾墨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懷孕這種事，男人總是很難理解的，可我又不能不理解。”
護士抿著唇，猶豫再三，終是點了點頭：“我去和醫生商量一下。”
無論是孕期的準媽媽，還是失去孩子後痛苦的女人，如果身邊能有一個男人設身處地為她著想，哪怕他並不能全部理解，對女人而言，都是一種莫大的支持。
她很喜歡喬顏，她希望喬顏能得到鼓勵，能振作起來。
顧傾墨等了一會兒，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診所拒絕了他的請求，那他就算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也要拿到那些影像資料。
咖啡喝完了，顧傾墨把杯子放下，仔細打量著診所的環境。
護士說，喬顏當時就是坐在這裏，花了半個小時來思考要如何做，那時她到底想了些什麼？
對了，手機！
護士說，喬顏那時候看著手機。
把喬顏從醫院帶走時，顧傾墨就收走了她的手機，這些日子一直丟在他的房間裏，今日出來時他帶上了。
手機斷電，已經關機了。
顧傾墨借了一根充電線，打開了手機，依著記憶解開了鎖屏。
從前喬顏解屏是從不避諱他，因為喬顏知道，顧傾墨對翻看她的手機毫無興趣。
也虧得喬顏不愛亂改這些，顧傾墨很容易解開了。
桌麵背景讓顧傾墨下意識皺了眉頭。
他記得喬顏的背景是他們的婚紗照，喬顏曾在八卦記者跟前秀過，顧傾墨從網絡上看到時，暗罵喬顏無聊，假得要命。
可現在，背景變了，幹幹淨淨的一束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