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元年九月初四,辰時,皇宮。
剛下早朝,大臣們打著哈欠各回各家,對他們來說,今天不過是大周曆史上普通的一天,仍是那麼的樸實,無華,且枯燥。
一身龍袍還沒來得及換的男子剛踏上殿門,就被風一樣的紅衣少女撲個滿懷。
“大哥!你回來啦!”
男子被撞得猛咳幾聲,緩過來後無奈地輕敲下少女的額頭,語氣卻又不像責怪,“毛毛躁躁的,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
見男子咳嗽,少女趕緊放開手,轉而環住男子手臂,露出討好的微笑,央求道:“大哥,能不能幫小妹一個忙?”
“及笄宴的主意你就別打了。”男子在糖衣炮彈下絲毫不為所動。
他知道陳茶現在這麼抵觸及笄宴,八成是不想在宴會上看到那個人,怕被當成聯姻的旗子。但先父的遺願想讓他唯一的女兒成年禮風光大辦,更重要的是他打算趁著及笄宴,當著天下人的麵,送給安平一份重要的禮物。
“哎呀,不是這事!”陳茶一聽到“及笄宴”這三個字就頭疼,趕緊止住話題。
“那是何事?”男子順著問道。
“就……就是哥你能不能幫我花點小錢?”陳茶支吾道。
“多少?”
“一萬兩。”
“銀子?”
“金子。”
“咳……你管這叫小錢?!”
男子臉色微變,以為少女在開玩笑。一萬兩黃金,放在哪裏都是筆巨大開銷,即便是他貴為一國之君,動用這筆錢都要三思而行。
“你花這麼多錢做什麼?”男子皺起眉頭,審視的眼神緊盯著少女。
一萬兩黃金差不多公主府一年的收入,他妹妹忽然拿出這麼多錢,必然是出了什麼大事。
“……也不算多吧,”陳茶心虛地移開目光,“是因為最近看到了大周一些隱患之災,心裏時常不安,想盡些公主的職責。”
男子聞言微愣,很快恢複平靜,淡淡道:“大周地處齊楚交界,與兩國關係尚可,且國力強勝,百姓安居,何來隱患?”
“大錯特錯,”陳茶狀似高深地搖頭,把玩著手上的金鐲子,不慌不忙地道:“大周雖然地勢優越,但同樣風險最大。與兩國接壤的弊端是若齊楚聯盟攻打大周以造成前後夾擊之勢,我們必然腹麵受敵。”
“齊楚沒有理由聯盟。楚國國力不如大周,而齊國好與我們聯姻,你皇祖母還是齊國前公主。”男子不為所動。
“表像罷了,”陳茶早料道他大哥會如此反駁,嗤笑道:“雖然楚國的老皇帝奢飾驕淫,但如今已退居養老,七王爺才是真正把持朝政之人,此人隱忍多謀,必成大器。而他幼年曾在大周當過三年質子,對我們必然懷恨在心。齊國地鄰邊疆,礦石資源本就豐富,且齊國太子極為重視軍火和兵隊建設,狼子野心早已初現獠牙。”
自從夢見大周亡國,陳茶拿便有意派人打探各種消息,江湖上小道消息向來三分真七分假,若是全信了反而好笑。倒是齊楚兩國,不管最後是不是大周亡國的原因,都是潛在的極大隱患。
男子臉色漸漸凝重,顯然他也意識到少女口中的話並非空穴來風。他走到書案前做下,屈起手指輕扣桌麵,一時間沒有反駁。
見男子麵有動搖之色,陳茶心裏暗喜,他大哥做事向來謹慎,必須有足夠的理由才能說服,於是趕緊跟上去再接再厲道:“大哥,你覺得該如何應對?”
男子沉吟片刻,道:“經濟。”
“對,經濟!!!”陳茶一拍桌子叫道,“論軍事,我們比不過齊國太子的實力;論政治,我們比不上楚國七王爺的手段。我們能做到的,就是發展經濟!”
“話雖如此,這並非短期工程。”男子沒有被少女慷慨激昂的話衝昏頭腦,冷靜地說道。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不枉費我鋪墊這麼久,少女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目光灼灼道:“所以我們要……放長線釣大魚。經濟發展靠什麼,無非是人和物。首先是人才,大哥你手下的大臣都是父親留下的那批人,像董夫子那樣刻板腐朽的老古董隻會滿嘴之乎者也,遇到點事就像鄉下八婆一樣說三道四,讓他們搞經濟是癡人說夢。”
“安平,不得無禮。”男子輕喝道:“董夫子是長者。”
董夫子是陳茶的啟蒙老師,也是周國輩分最大的諫官。陳茶自幼把董夫子的話當耳旁風,每天照樣與他二哥混在一起鬥雞走狗不務正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