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說完這話,大廳裏出現片刻的寂靜。

陳茶心裏一驚,不知道哪裏出了紕漏,手指不自覺捏緊鐲子,假裝鎮定道:“公子……公子何出此言?”

王昊靦腆一笑,道:“小姐莫要生氣,在下隻是剛剛忽然覺得小姐的氣質和那天我在樓上看到的公主背影很像,所以第一眼便覺得熟悉。”

陳茶清咳一聲,“公子這話……”

王昊光憑背影都能認人,幸虧聽胖墩的話今天戴了鬥笠,不然若是中途被人認出她的身份,就王昊這傻勁,怕是真把這三家店送給她也不奇怪。

“我家小姐從未出過遠門,王公子怕是認錯人了。”在陳茶身側的小桃熟稔地幫襯道。

也幸虧陳茶每次出門帶的人並不固定,除了熟悉她的人認識小桃是她的貼身侍女,其他人隻覺得麵熟,但不會多想。

果然王昊放棄了探究的意思,歉意道:“是在下唐突了,不如請諸位吃頓飯當做賠罪。”

錢賬房雖然是第一次配合演戲,卻也明白演戲要演全套的道理,隻得點頭應下。

這頓飯眾人愣是吃出味同嚼蠟的感覺,飯後王昊又提議帶眾人去落雁居暫住一晚。

落雁居離的不遠,不過有了之前的經驗眾人這次沒從前門出去,在王昊的帶領下拐到側門離開。

建康元年九月初八,卯時,李大娘餛飩店。

眾人在落雁居借宿一宿,一早起來渾身神清氣爽,可以說落雁居除了價格貴,其他的完全挑不出毛病來。

陳茶昨晚有意注意到落雁居的價目表,五兩銀子一間下房,十兩銀子一間上房。對比隔壁的悅來客棧,規格最高的客房也不過是一兩銀子一晚,也是正常客棧的價錢。隻要不是冤大頭都知道怎麼選擇。

當價格低到一定程度時,人們對東西的容忍度會無限提高——都這個價錢了,還要啥要求?這也是悅來客棧成為京城甚至是江湖上最廣為人知的客棧的原因,據說分店都開到沙漠裏去了。

當同樣是客棧,但名氣不如悅來客棧的落雁居而言,這樣的價格直接勸退了一些潛在的用戶,所以當陳茶她們進去時,偌大的客棧空空蕩蕩,甚至比沉魚坊還要冷清。問及王昊原因,他直言不喜歡人多嘈雜,覺得會影響他和妹妹睡眠舒適度。

花三千兩金買下落雁居時,錢賬房整個臉皮都在抽搐,就差沒把“心疼錢”這三個字刻在腦門上了。

不過這種模式正好合陳茶心意,所以和沉魚坊一樣沒做出任何改動,隻是換了個掛名老板而已,陳茶隻等著落雁居和沉魚坊繼續燒錢幫助任務完成就好。還是讓王昊這個敗家潛力股當著明麵上的老板,畢竟是憑實力一年內敗家三座樓的男人,有他在陳茶很放心。

不過在落雁居住了一晚,裏麵的服務和設施是真的沒話說,王昊也不愧是從小家境優渥的富二代,自己住的地方毫不含糊。

給他們安排的都是上等客房,即使日常沒有人住,客房也每天讓人打理的整潔,地板幹淨到反光,陳茶還是第一次看到客棧裏大麵積鋪楠木地板,這種材質的地板一般隻有皇宮和達官貴人家才舍得買,可見王昊對客棧是真的下了血本。

床上疊的整整齊齊蠶絲被和蠶絲枕,床頭鑲嵌著顆小金鐺,隻要一搖,就有隨時等候吩咐的小二過來問你需要什麼服務。單從性價比來看,王昊的定價完全合情合理,隻是大部分來往的商販或是江湖人士住房隻為滿足基本需求,根本不需要這些溢價服務。陳茶甚至覺得花三千兩買下落雁居是她占了王昊的便宜。

一早起來天才蒙蒙亮,王昊邀請他們吃早茶,是百香樓的廚子做好後送過來的,不過眾人看到那清湯寡水的粥和小菜就食欲全無。錢賬房謝絕王昊的好意,領著眾人來到李大娘的餛飩店,他拍著胸脯保證味道絕對不差。

李大娘據說已經年過四十,但因為保養得體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用藍色頭巾包著發髻,看起來既大方利落。眾人到時她正坐在店門口包餛飩,隻見雪白的十指上下翻飛,一眨眼桌子上便多出一個皮薄餡多的胖餛飩,把小桃都看呆了,情不自禁地哇了一聲。

李大娘聞言抬頭朝小桃笑了笑,手下的動作不停,然後望向錢賬房招呼道:“喲,胖子來了,還帶這麼多客人,都進來坐吧。”

被李大娘換做“胖子”的錢賬房難得羞澀地撓撓腦袋,介紹道:“大娘,這位是我家主子。”

“是安平公主嗎?”李大娘一驚,忙丟下手上的活計,整理下衣服看向正在摘鬥笠的紅衣少女。

陳茶這時已經摘下鬥笠,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大娘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

“乖乖,公主長得真是水靈,”李大娘本就是個自來熟,聞言笑著誇讚一句,然後將桌上的生餛飩倒進空竹簍,“稍等一下哈,大娘給你們下餛飩吃!”

錢賬房顛顛地跑過去端竹簍,熱情道:“大娘我幫你。”

“一邊去,別給老娘搗亂。”李大娘一點不領情,嫌棄地拍開錢賬房的胖爪子,一抬頭看見錢賬房脖子上的大金鏈子,皮笑肉不笑地道:“最近又貪了不少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