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元年九月二十七, 巳時。
以最快的速度道別,少女臉上的絕望讓所有人開始懷疑是不是她的公主府夜裏起火了,殊不知陳茶盯著不斷減少的進度條, 每分每秒都是一種煎熬。
“如果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幫忙盡管說。”
長身玉立的男子雖不能理解少女的焦急, 卻依舊許下承諾。
少女依依不舍地撫摸著玉獅子頸間雪白的鬃毛:“沒什麼, 就是忽然想回去了。”
“你不帶走它?”
“現在還不行,”陳茶示意男子看她懷裏睡得安穩的白團子,“我不能確定能養好,一個就夠折騰的。”
陳茶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忍住蠢蠢欲動的手。
這匹玉獅子被它的主人養得太好了。渾身雪白,修長高雅,輕靈有力。良駒認主,至死不渝。
陳茶逼著自己移開目光:“你知道有什麼東西燒錢最快, 幾天能花掉萬兩金子?”
楚子遇眉頭微蹙, 思索半晌道:“一般不可能,但也有例外。”
“什麼例外?”陳茶燃起希望的火花。
“散財行善。對於窮苦百姓,一切能幫助到他們的東西都可以算是善事,讓他們衣能蔽體,飯能飽腹,屋可住, 書可學, 病可醫。”
每個君主心中都有一副理想國的藍圖。楚子遇說這些話時眼裏有光。
陳茶默默記在心裏。
“不過要記住一點。”
“什麼?”
“行善聽起來容易,但實施起來會出現許多措手不及的問題, 最後的成效取決於落實的程度,尤其要注意地方官員的作風。”
陳茶毫不客氣地當起甩手掌櫃:“這些是我哥要考慮的問題,我負責出錢就行。”
楚子遇頓了會, 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想花錢在這些事情上麵?”
他聽說少女開了十七天的創作大會,每天純消耗近萬兩,不給自己添置衣裳首飾,也不留著隨意揮霍,隻想把錢投入開拓和創新上。
這種想法出現在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小姑娘身上,她周圍的人居然都不覺得奇怪。
陳茶癟嘴,要不是背著個敗家係統,又不準讓錢財私用,她櫃子裏的珠寶早就該換三批了,偏偏還不能和人透露敗家任務,隻能打個哈哈:“燒錢快唄,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不如都散了,免得太重了壓垮自己。”
陳茶現在就被忽如其來的進賬壓得喘不過氣。
“哎呦,你們說完了沒,某個花瓶趕緊走吧。”
裹著披風的豔麗女子不知聽了多久,聲音清脆。
“來都來了,怎麼給本宮帶了這麼多東西?真是受寵若驚。”
陳茶見豔麗女子身後的下人抬著幾個箱子,沉甸甸得頗有分量。
豔麗女子指著後麵的車廂,指揮下人道,“你們把東西放到後麵。”
陳茶一臉懵逼:“真給我送禮?”
豔麗女子翻了個白眼:“這是本公主的行李!”
“行李?”陳茶懵了,問道,“你行李放我馬車裏做什麼?”
“當然是和你一起回周國。”豔麗女子理所當然道,“本公主這次才不會走小道呢!”
陳茶被女子一通操作搞得措手不及,一時竟不知道先從哪裏問起,就在她組織語言的時候,豔麗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了一下男子,然後頭也不回地鑽進車廂。
剩下兩人相顧無言。
楚子遇打破沉默:“離開也好。”
陳茶點頭,心裏卻想著才不是,如果不是她哥的脅迫,她恨不得在這裏待一輩子。
“等一切安定吧,她會回來的。”
陳茶望向遠處,長空萬裏,一碧如洗。
路上,豔麗女子看著麵前有一搭沒一搭打瞌睡的紅衣少女,忍不住道。
“你不問我為什麼不回齊國?”
少女的聲音透露出一股子漫不經心的絕望:“我更想問你為什麼不留在楚國。”
豔麗女子撇嘴,煩躁地揉揉臉:“好吧,我無論在哪裏都顯得多餘又荒唐,回齊國受氣,留在楚國又給他添麻煩,最近那幾個便宜哥哥們又開始搞事,我哥這次回去,估計要下狠手了。”
其實不用女子說陳茶也知道,隻有先處理好後院才能毫無顧忌地打掃前廳,而且按照係統的進度來看,隻要四五天就能處理幹淨。
陳茶頭疼地按著太陽穴,白團子奶聲奶氣地“喵嗚”一聲。
“不知道能不能護住你。”
“你……”豔麗女子沒想到少女忽然關心自己,目光不由得有些動容。
“其實我也自身難保,但你無家可歸又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收留你,你可怎麼辦呢。”少女聲音莫名傷感。
豔麗女子忽然被戳中淚點,她死死地咬唇,眼睛瞪得大大的,努力不讓自己失態。
“還這麼小,走路都不穩,我怎麼放心……”少女幽幽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