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茶不知道錢賬房和王昊的腦洞已經開到十萬八千裏。
她正在思考怎麼在二十天裏解決一座城的全部資產。
單是府裏存款已經足夠她頭疼, 何況是一座實打實的城。
小桃見少女左手抻著下巴,空餘的一隻手攪拌著紅豆粥,沒有焦距的目光似遠似近, 似喜似悲,時而皺眉, 時而歎氣。
她忍不住問道:“公主在想什麼?”
少女似乎才回神, 抿唇道:“……五虎城的事情。”
“戰爭都結束了,公主還擔心什麼?”
“擔心錢花不完……不是,擔心自己做不好城主。”
小桃開解道:“既然城民選擇相信公主,公主也要相信自己。”
“本宮才去過五虎城幾次,一點情況都不了解就坐上一城之主,也太荒唐了。”
陳茶覺得一切像一場夢一樣。
“可是現在城中事務皆由副城主代理,公主你隻是掛個名頭,其實出不出現都沒有區別, 更別談需要了解了。”
小桃分析道。
“推不掉嗎……真是個燙手山芋。”
陳茶瞧著總資產一欄明晃晃的數字, 舀起最後一勺粥。
秉承著專業的事情要找專業的人來做的原則,她準備有空收集一下其他人的意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從前朝廷收進來的敗家人才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近來,朝廷。
從內奸事件被揭開之後,眾大臣表麵募捐學堂卻暗中洗錢的事情也被一並查出, 其中牽連一眾高官貴族, 朝廷終於褪下最後一層遮紗布。
許多平時自稱兩袖清風的官員,私底下一擲千金卻毫不心疼, 錢從哪裏來,當然不止是朝廷按例的俸祿,而是多年搜刮民財全進了自己荷包。
朝廷像一湖深水, 遠遠地看著覺得清澈平靜,真走近了,卻發現水藻攀著暗石,淤泥裹著沙土,渾濁得不堪入目,隻要待得久了,沒有誰是完全幹淨的。
藤蔓紮進湖裏,一條纏著一條,安平公主不小心拽出一條,卻不能連根拔起,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是混跡朝廷多年的老狐狸。
公主沒動這些老狐狸,不過是以私人的名義邀請這些人的子女去隔離區體察幾次民情。
第二天老狐狸們就主動找到安平公主,話繞來繞去,最後才道出目的——別讓他們的子女去隔離區送命。
安平公主說她從沒說過這種話。
老狐狸們氣得牙癢,安平公主確實沒明說,但年輕人衝動又愛較勁,看見自己的同齡人做他們做不了的事情,走哪裏都有百姓歡迎,而自己卻隻能待在家裏無所事事,頓時感到不平衡,情緒一上頭也不管自己有沒有能力,隻一心想去幫忙。
見少女依舊眉眼彎彎的模樣,狡猾又讓人生不起氣來,再加上確實是自己理虧在先,老狐狸們隻能先低下頭請罪,然後再求少女幫忙。
話說到這個地步,安平公主也曉得見好就收的道理,滿口答應下來。但她沒有把這些錢留給自己,而是統一發到了各地官府和衙門。
各地百姓都陸續收到一筆神秘的銀子,官府沒說從哪裏來,隻說是上麵發下來的補償。
沒有什麼比實打實的銀子更具有說服力,民間對朝廷有了明顯改觀。
老狐狸們一邊捂著荷包心疼,一邊眼睜睜看著自己不爭氣的子女上了新式學堂。
原來安平公主說的幫忙,就是告訴他們的子女,要先學好知識才能為國分憂,像他們的父親拿出多年存款修建學堂,以供天下學子讀書,才是真正為國為民的好官。
老狐狸們莫名其妙被安上一個好官的名頭,看著子女們敬佩的目光,滿腹牢騷隻能不情不願地咽下。
也算變相完成當初的口號——“募捐新學堂,創造新輝煌”。
老狐狸們經此一事元氣大傷,大多退居二線,沒有他們的壓製,朝廷中的年輕官員紛紛嶄露頭角。
絕大多數的年輕官員曾在新科舉製中受利,九成都是安平公主的擁護者,年輕輕輕又喜歡新鮮稀奇的玩意,所以安平公主的許多想法正中他們下懷。
例如學子無論男女皆可報名參加時疫的救助,當時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在許多人眼裏,未出閣的女子拋頭露麵為禮教不符,而且救人是大夫的職責,學子不好好讀書,做這種事情是不務正業,自降身份。
老狐狸們,特別是注重傳統的老學究們,堅決不同意這項舉措,和大力支持該政策的年輕官員們辯論許久,雙方各執己見互不相讓。
就在吵得最激烈的時候,忽然爆出來內奸事件,眾人這才知道原來一直被他們視做下一代宰相的燕樂恩還有一重身份。
但在安平公主和董夫子的力排眾議下,流言很快被壓了下去,燕樂恩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依舊是平淡謙和的模樣,而且挖出了薛成背後的龐大關係。
在老狐狸們人人自危時,他再次站出來,絲毫不避諱自己的過去,以親身經曆證明,讀書不一定要在學堂,知識也不全在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