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漢揮舞著臂膀, 高聲喧鬧,企圖吸引幾個無辜過客,但門前越發寥落, 偶爾經過的行人也匆匆掩麵而逃。
女人擔憂地盯著醉漢,緊抿著唇, 眼睛一眨不眨。
“你可怪本宮擾了你的生意?”
陳茶隨意找個位置坐下, 抬手揉著太陽穴,問道。
“如果能讓父親戒掉惡習,妾身做什麼都可以,何況隻是損失幾天生意。但公主不知道,他對賭博有著怎樣的執著,妾身實在怕他做出無法預料的事情,傷害公主的名譽。”
陳茶手指微曲輕叩著桌,抬眸支使兩個做家奴打扮的侍衛:“你們去看著他。”
人高馬大的侍衛站在醉漢旁, 醉漢茫然地抬頭望一眼, 不著痕跡地抖了下。
陳茶這才收回目光。
她起身,伸手撫過布料上精細的花紋:“名譽如同衣衫,當人們需要時,會讚歎其華美,不需要時,就成了累贅。本宮穿在自己身上的衣裳, 冷暖自知, 何需他人質疑。”
容貌清絕的少女侃侃而談,琥珀色的眼眸像一汪透亮的湖水, 流露出一個帝國公主的自信和驕傲。
女子竟看呆了一瞬,忘了言語。
少女轉了一圈鐲子,不急不緩道, “哪怕有親情這層遮羞布,也不能美化他的行為。剛才,你為什麼不躲開?”
“他畢竟是我父親……而且他曾經是個很好的商人,是母親的離世讓他耽於博戲,終日混沌。”女子垂下眼簾,有些傷感。
“那是他自己怯懦,你為什麼要替他承擔逃避的代價?”少女目光如炬,追問道。
女子沉默幾秒,回身望向曾經讓自己引以為豪的父親,正手舞足蹈地試圖吸引路人的目光,她眼眶紅了:“妾身沒法阻止他,但也沒法丟下他,隻能忍耐。”
“可你的忍耐正在助長他的惡習。”
“妾身……妾身知道,”女子絕望跌坐在地,手臂垂下,露出青紫的淤青,她喃喃問道,“安平公主,妾身該怎麼辦?”
“離開他。”
少女的聲音如泉水清澈。
“離開他……去哪兒?”女子茫然地抬頭問道。
“去哪都可以。”
“但如果妾身離開這裏,他一定會想辦法把店賣了,再揮霍一空,”女子不忍道,“這家衣鋪……是我母親留下來唯一的遺物了。”
“不,他不敢。”少女牽了牽嘴角,“因為本宮的人在這裏,他動不了。”
女子呐呐愣住,她跪下朝少女行了一個大禮:“公主,您的恩情我無以為報,您需要妾身做什麼。”
“你不用這麼緊張,”少女將女子輕輕扶起,“本宮可以資助你在江都開一家成衣店,如果他如你所說是個好商人,自然會去江都找你,如果他對你母親還有一點情,本宮可以幫他重開這家店。”
“妾身多謝安平公主!”女子眼中含淚,哽咽道,“公主,店鋪叫什麼名字呢。”
陳茶一窘,她咳嗽一聲,問道:“你看著辦,順口就行。”
女子受寵若驚,連忙擺手:“妾身沒有文化,不會取。”
陳茶擺正臉色,認真道:“別騙我,你上過學堂了,你識字。”
女子終於不再推脫,她思索片刻,問道:“公主,您覺得‘品如’兩字如何?”
離開成衣店,陳茶先去酒館點了兩壺燒酒,後派遣侍衛打點賭場事宜,最後看天色不早了,一行人才沿著江邊走向原定的地方。
段更陪著喝了不少燒酒,被江風一吹,酒勁上來了,忍不住問道:“公主,您為什麼要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