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看人可真準,你記得嗎,打小學起,奶奶就說你強得像頭牛,而且有時候是真看不明白你到底在強什麼。久病床前無孝子,有血緣關係的爸媽都這樣,更何況隻是夫妻,他對你能做到這個份上,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收起銀針,夏知意歎了口氣,“容悅,你我都是醫生,都能明白生命到底有多脆弱,我不是故意矯情,手術的風險擺在那,而且現在我攜帶HIV病毒,不隻是我有風險,參與手術的醫生同樣有風險。”
說到這,夏知意停了下來,眸色晦暗地盯著自己的手背,即便病毒疹已經消退,可是依舊有紅色的印記證明之前發生的一切,“容悅,你說我要是和我媽媽一樣,死在手術台上怎麼辦,我看過我爸爸崩潰的樣子,所以我能想到一旦出現意外,南楓會怎麼樣。”
“誰許你胡說八道的,呸呸呸,夏知意,不許瞧不起人,徐醫生給的風險是最保守的估計,我一定會把風險降下去的,你現在當務之急就是養好身體,好好等著我給你進行手術,明白嗎?”
“知道啦,我就隨口一說,你別當真。”幹幹地笑了兩聲,夏知意把東西收好。門外,李嬸見聶南楓站著,開口喊了一聲,隨即門被推開。
兩人目光撞在一起,夏知意先行從床上站起身來。
“你們也在。”聶南楓看著床邊的夏知意和容悅,開口打了聲招呼,儼然像是沒聽到剛才對話一般。
容悅訥訥地應了一聲,見夏知意沒有要走的意思,幹脆自顧自地起身離開。直至屋內隻剩下兩人麵麵相覷,聶南楓才走到夏知意身邊。
全身的血液幾近凝滯,隻因為剛才她不經意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因為承受不了她口中那個萬一,所以聶南楓從來都拘著自己不要往那個方麵想。可今日此刻,毫無防備之下,心被紮的千瘡百孔。
她怎麼能這麼殘忍,隨隨便便就把那些話掛在嘴邊。
將人抱在懷裏,心卻暖不了分毫,卻還是執拗地不肯鬆開半分。
“南楓——”知道他肯定是聽到了什麼,夏知意開口,咬著唇又把話給咽了回去。一室靜謐,滿地銀輝,病房內的儀器時不時發出滴滴的聲響,亂了人心。
牽著夏知意回了病房,聶南楓又恢複了平日的狀態。得知她晚上又沒吃什麼,聶南楓出門再折身回來,手裏多了一份打包的餐盒。
“紅豆粥,加了半勺糖。”把餐盒打開,聶南楓朝著夏知意招了招手。見他拿著勺子不肯鬆手,夏知意隻能妥協。
好容易喝下了半碗,夏知意握住聶南楓的手,搖了搖頭,“吃不下了。”
“好。”輕應了一聲,聶南楓起身把桌上的碗筷一起收拾好。坐在落地窗邊的躺椅上,聶南楓使了個巧勁,把夏知意拉進了自己懷裏坐著。
醫院外有一條馬路,靠近醫院大門這側是公交車道。看著不遠處亮起燈的公交車站,聶南楓輕聲開口,“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一附院外麵的公交車站。”
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可夏知意卻對他的話很感興趣,畢竟她一直以為第一次見麵是自己被那個大娘拉著說賣假藥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