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看著範裴義,兀自輕聲安慰道:“師叔不要再多添思慮,既然能有人製出落夢,必然有人能夠解除。隻是早晚罷了。”
範裴義伸手回握住晉王的手,看著那似曾相識地眉眼一個可怕的念頭油然而生。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長久以來他殘存於世究竟是為了什麼,不過是死有不甘活著痛苦罷了。如果時間能夠倒回二十五年前甚至更早些時日,他定然不會那般決絕,那般瘋狂,那般執拗,那般惡毒。可沒有如果,沒有時光倒流,他隻能日日夜夜被這些附骨之疽地痛苦啃噬,一遍遍地企圖用痛苦洗刷自己地罪孽,卻不想原來自己不過是找了個洞穴深藏起來,這些痛楚究竟是誰在品嚐。
“孩子,對不起。你說得對,能製落夢必然有解,給我些時間我一定要治好你。”他痛苦難耐地看著晉王的眉眼,漸漸的晉王的臉和另一張臉重合,他就要弄不清楚這臉究竟是晉王的還是她的了。
“嗯。”晉王點點頭,眯起眼笑了,“師叔不必太過勞心,自我出生落夢便跟隨於我,二十四年了,我從未對它屈服,也不過是每夜難睡一個安穩覺罷了。師叔還要保重自己,畢竟,您也是我的親人。”
範裴義渾身一震,看著身前半蹲著的男子,手指更加用力握緊他。
晉王回到客院已是黃昏,雨後的天空格外藍,空氣中透著淡淡泥土地芬芳,山中嵐霧帶著水汽飄飄渺渺,翠玉般地竹葉上偶爾一兩滴雨水凝珠而落,整個客院靜謐地如夢似幻。
他在院中負手而立,微仰著頭望著天空,思緒翻湧,眸色深邃。
衛信雙手抱胸半倚在屋簷廊柱上,遠遠看著晉王清冷的背影,一雙桃花眼底翻起無限關切。
晉王什麼都好,就是心思藏得深了些,衛信怔怔看著晉王,他在想些什麼?衛信心下黯然,自晉王九歲起他便追隨他左右,白日裏陪他習文弄武,夜裏為他守夜。
晉王所有的喜怒哀樂他都參與過,可每當晉王一個人寂寥地呆著時,總有一道屏障橫亙在他身上,讓人無法靠近無法琢磨。
不知會不會有那麼一個人能令晉王展顏歡笑,再無愁緒寂寥。他私心裏希望自己是那個人,可他知道,自己不是。
半日未見展斜陽,衛信知他還在跟晉王置氣,也不去勸他。這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情,展斜陽有時候實在有些六親不認的勁。
青城山後山斷崖邊有約數十丈方圓空曠平地,此時展莫二人正在此處打得如火如荼,難解難分。
隻見展斜陽右手執劍,左手捏個劍訣,劍尖一點飛快的向莫雲飛右手手腕而去,出手快捷如電,劍勢如虹。
莫雲飛閃身堪堪避開,隔劍一擋讓了開來。
展斜陽麵色不變第二招緊接而來,莫雲飛反手握劍回身一架,卻不料展斜陽招未使老,右臂回撤斜刺而下,莫雲飛險被劍尖挑中肩頭,他忙躲閃應對,揚眉笑道:“你這招又是自創嗎?可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展斜陽收劍回身笑著問道:“還打嗎?”
莫雲飛把劍入鞘搖搖頭,以袖擦汗,“別了,都一百多招了,再打怕是我要輸了,還是給我留點臉麵吧。”
展斜陽抿嘴一笑,轉身與莫雲飛相偕下山。
一路上二人就剛剛的招式一麵溝通拆解一麵揮手筆劃,朗朗笑聲遠遠蕩在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