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焱握著筷子的手抖了抖,因為這個陌生的稱呼感到戰栗。他微微一笑說:“小姐說笑了。”
說完低下了頭,過長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般撲閃,莫名多了一絲脆弱的美感。
嶽朗晴餘光瞥見林焱伸筷子的手慢了下來,感覺嘴裏的飯也沒了滋味。
一些陳年的回憶湧上心頭。
曾有一人出現在她的生命裏,像一股涓涓細流,打開從未灌溉過的荒原。
他是朱延霆,金融世家朱氏的繼承人,家裏給她安排的聯姻對象。
第一次見麵選在他的繪畫工作室,身穿常服的人麵帶矜雅的笑,對她說:“可介意我為小姐描一副丹青。”
嶽朗晴是被家人按頭相親,對一切都無所謂。
一人執筆,一人端咖啡靜坐。一個下午便在無聲中度過。
嶽朗晴非常滿意互不打擾的相處模式,甚至對聯姻不再那般抗拒。
臨走時朱延霆攔住她,送上一幅卷軸。嶽朗晴正要打開看,他卻有些羞赧的阻止了。指尖相觸,嶽朗晴能感受到他不正常的體溫。
“小姐回去看吧。”他依舊是溫潤的笑臉,但眼睛卻飄忽著不敢與嶽朗晴對視。
嶽朗晴追求者之多如牛毛,自然明白視線躲閃下的含義。
坦然收好畫卷,嶽朗晴說:“往後叫我朗晴。”
溫柔細膩在這個男人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寫照。
他會每天早上七點發語音問安,每天中午十二點督促她吃飯,每個周末約她出去看電影。
初時他小心翼翼的試探,每說出一句話都要思索良久,生怕引她厭惡;後來越發大膽,敢在電影中男女主角擁抱的時候握住她的手,告訴她“我一直在”。
生命在有人陪伴的日子裏熠熠生輝,二十三歲的心尚且柔軟,輕易被他翹開了一角。
百日溫存,嶽朗晴本以為日子就會這麼平淡如水的度過,結婚,生子,相守一生。
然而父母離世卻徹底打破了一切。
朱氏貪婪,看嶽朗晴年少無所依,以婚約為據妄圖吞並嶽家產業。
當未來的公婆以一副為她好的口吻說出那些話時,一紙丹青被她潑墨焚毀,所有聯係方式刪了個幹淨。
她撤掉了所有讚助朱氏的投資,所有合同一應毀約。
她甚至以閃電的速度忘掉了所有溫情,以至於朱延霆溫柔俊雅的臉再次出現時有些恍惚。
他憔悴了很多,幾日來不修邊幅,下巴上胡茬叢生。
他用充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她道:“為何,不能信我一點。”
“為何要這麼決絕?”
“為什麼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他的聲音帶著極力壓製的顫抖,啞聲質問她。
多給你一點時間,讓你跟家裏人掰扯,換來我嶽氏長存嗎。
多信你一點,你就能護嶽氏基業不倒嗎。
可憑什麼,本來嶽氏存亡就不應該掌握在朱氏手裏,全是一紙婚約讓你不自量力的父母有了如此野心。
嶽氏何需依存於你,我嶽朗晴何需你來保護。
嶽朗晴清冷的聲線沒有因為他而受到絲毫影響,她淡淡道:“朱少回去吧,你父母知道你來找我,要生氣的。”
朱延霆失魂落魄的在公司下站了一天,終究沒有換回嶽朗晴一個眼神。
這段故事就這麼結束了。
自此圈內皆知,嶽朗晴方才上位便痛擊姻親,對舊日合作夥伴落井下石,導致朱嶽兩家從此勢不兩立。
卻沒有人知道朱氏曾對嶽氏困境落井下石。
一時輿論盛大,對嶽朗晴口誅筆伐的人不在少數。
隻是資本和實力是永恒的王者,當嶽氏的榮耀隻增不減,沒有人敢再嘲諷嶽朗晴,世人心中冷血女總裁的形象愈發明晰。
構陷者嫉妒並恐懼著。
除此之外,再沒有一個異性進入過她的生命。
嶽朗晴一時不留神淨刨了碗中白飯,一雙筷子卻伸到眼前。
林焱帶著點笑意說:“吃菜啊。”
“嗯。”
嶽朗晴頭抬起了些,任林焱的筷子降落在碗中。
一股暖流衝散了記憶中的寒涼,久遠到陌生的情緒在心中升起。
一旁楊師琳錯愕的睜大了眼睛。
嶽朗晴可是有輕微潔癖的。家中向來用公筷,從未見她吃過別人筷子裏加夾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