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那輪並不圓滿的月華,早已傾斜。
此時也早已至夜半三更之際。
月華周遭的顆顆星辰,閃爍著斑斕。
夜幕之下的光色。
宮牢處,唯留下雲霽與蘇嬈二人,雲淩去了前方之地,安靜去把守。
不會有人突然出現來此擾了他們,也不會有人來此,發現小太監是蘇嬈。
雲淩離開,把說話的空間留給雲霽和蘇嬈,可這兩人卻都未有先開口。
雲霽握著蘇嬈的手腕,未曾放開,未曾開口。
同樣,蘇嬈也未曾開口,亦未曾動。
兩人就這麼望著彼此。
定定的對視。
一個蒙著眼,一個易著容,可皆看清著彼此,哪怕是一個細微的表情…
雲霽這安靜之下的有些惶惶無措,不知該以如何話來打開他們的再相見。
說好了再不見,可還是又一次再見,約定好了下一世,可今生終是已難熬。
而蘇嬈的安靜之下,同樣難以做到真正安靜。
此前距離尚遠,而今靠近,方看清,雲霽的麵色依舊不好,帶著蒼色,每次出現在她麵前,總是這副樣子。
諸暹的告別,是他們不歡而散下的再不見,卻不想多日後如此又再見。
可為何每一次,每一次她剛剛放下了,他就總是以如此姿態出現在她麵前。
他們之間是場孽緣,注定不會有結果的孽緣,明知不可為,該及時抽身…
時間,似乎也靜謐了,周遭濃濃的血腥味也似乎消沒,那些橫七豎八的斷肢殘臂也難以消除此刻的靜謐。
很久,很久。
久的似乎已日月輪轉,亙古萬變。
雲霽方才一聲溫色,還是他先開了口:
“無礙便好。”
就這麼短短四個字,卻已道盡這些日來他所有的憂心焦灼,惶惶的內心此刻也方得到安寧,沉落至心底。
蘇嬈也才抿壓了一下唇角。
眼前這個淡然明月般的雋美男子,無時無刻都關心著她,在乎著她。
可是…
“我們,而今好似沒什麼可說的。”
嘴角扯出一個弧度,蘇嬈的目光終還是落在雲霽握著她手腕的玉手上。
讓雲霽鬆手。
山洞那夜後,他們之間就不該再有交集,眼前之人非是她真正所能了解和認識的,他有著極深的城府,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阿宵,更不是她以為認識的雲霽,那超凡脫俗的霽月世子,他之心,或許比雲穆睿更加深沉。
蘇嬈言,雲霽卻未鬆手,又沉默,極其沉默的感覺,又覺似那夜在山洞內那種感覺,他的世界崩塌的感覺。
須臾,雲霽還是一把將蘇嬈拉入了他的懷內。
“嬈嬈,我們沒不歡而散,怎能無話可說。”
此一聲,低言,更沉心。
沒有不歡而散,他不想要不歡而散。
砰…砰…砰…
耳朵就貼在雲霽的心口處,蘇嬈能清晰的聽見雲霽的心跳。
一下一下,並非那種狂跳,而是緩慢,緩慢的似是因被壓抑。
內心沉痛,所以連帶著心跳也極慢。
眉黛,蹙起。
蘇嬈也沉心,也一聲沉,沉著而理智: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亦不是二哥和雲穆靖,雲霽,說過別讓彼此難堪的,你已讓我們彼此皆難堪了一次,而今,你還想要有第二次嗎?”
環住蘇嬈的手臂,鬆開了。
雲霽後退一步,眸底一抹暗自懊惱。
又控製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