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五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1 / 2)

做官做到梅國楨這個地步,不管是清官還是貪官,眼力都絕對不差。

自古以來,做貪官難,做清官比作貪官更難,梅國楨這種能吏夾在二者中間,更是難上加難,而國家要辦事,主要就是靠梅國楨這樣的官員。

太清廉了就像是海瑞,官場獨狼,人人都怕,扳不倒砸不爛,清廉光環護體,打遍天下無敵手,動動嘴就讓貪官汙吏汗流浹背,但是這樣的官辦不成事情,不收官場規矩的官是辦不成事情的。

太貪了也不行,根本沒心思辦事情,一門心思都在如何撈錢上,撈錢撈到走火入魔的人也有不少。

唯有遊走在二者之中,用低程度的貪——圓滑來武裝保護自己,用自己的口才和思維在千難萬難中辦成一件事情,這些能吏是尤為可貴的實幹人才,正是因為這樣的人才還有,大明朝才沒有崩塌。

梅國楨便是其中一員,若要維持一個比較尷尬的尺度,還能做官做到巡撫的位置上,還能手握一定的權力,需要的絕對不僅僅是原則和人品,還有人情練達,這一點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一樣的。

因此,那些鄉紳豪強富商的嘴臉,落在梅國楨的眼裏,就不要太諷刺了。

果不其然,坐在亢氏旁邊的杜氏首先開口了。

“撫台,為國家出力辦事,那是從咱們的祖宗開始就一直在做的,咱們深沐國恩,得以在此經商,心裏是一直都在牢記自己的身份,牢記自己的職責,不敢有一日怠慢的。

但是撫台也清楚,這天象變冷,受災的可不僅僅是平民百姓,咱們這些人也受災啊!糧食也凍死在地裏麵長不出來,咱們的土地是多,但是佃戶也多,吃飯的嘴巴也更多。

看起來是富甲一方,實際上個中的苦楚咱們自己知道,從不往外說,打落了牙,和著血往肚子裏吞,誰也不說一個不好,但是咱們這些人每天一睜眼,幾百人的吃喝拉撒都要咱們去伺候,咱們收入是多一點,可是開銷也大啊!”

杜氏邊上的劉氏也開口了。

“是啊撫台,杜當家的說的很有道理啊,咱們這些人都是表麵看上去風光,其實日子過得一點兒也不比其他人好,平民百姓是窮,但是也不需要什麼孝敬,咱們就不同了。

做這門生意,吃這碗飯,那地方上朝廷裏各種打點孝敬總是不能少,這家幾十兩,那邊幾百兩,大頭主家出,小頭我們也得分著出,更別說那些佃戶,那些長工短工,家裏的下人和丫鬟。

正如杜當家的所說,這就算是豐收之年,每天一睜眼幾百張嘴等著咱們伺候,家也越大,開銷越大,真正落在我們嘴裏的又能有幾口呢?您說是不是?這個中的苦楚,隻能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杜氏和劉氏的話說完,大家都各自點頭,紛紛稱是,一個接一個的大吐苦水。

亢氏看著火候差不多了,梅國楨的麵色越來越不好了,忙說道:“好了,別再說了,撫台平日裏已經夠忙夠煩心的了,你們這些東西還要拿這種事情來煩擾撫台?還嫌撫台的政務不夠繁忙是嗎?”